天光,由漆黑,轉成藏青,漸漸從東方天線,透出一片氤氳的曦光,輕薄得仿佛一吹就會脆弱地消散。

陽光剛剛灑滿整個花園,又迎了一波偷情幽會的人兒。

“伊,你真是的。人家昨天約你,你明明空為什麼不出來?是不是又搭上別的女人了?”

“嗬嗬,我可愛的小寶貝兒,怎麼會有其他人。昨天皇帝陛下忙著哄未婚妻呢,我們這些做臣子隻有辛苦一些幫皇帝處理公務咯!”

“騙人!哪會有那麼多公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哼,你別騙我,本小姐並不是沒有你就會去死的笨蛋啊!”

“明白明白,知道知道,我可愛的寶貝兒是紳士們爭破頭兒的天使,乖,先親一個。”

“討厭啦,討厭……唔……”聲音低下去,一會兒就變成了哼哼啊啊的嬌喘。

“啊,糟糕了,我老公來了。”

“哦,寶貝兒,別急。你的內衣……”

“不行啦!下次見。”

“等等,你的結婚戒指。”聲音裏滿是笑意。

“啊,快給我戴上。”

“嗬嗬,再給我一個吻吧!”

“討厭啦!”

不依不撓的嬌吟又消失在一片迷人的低喃中,良久,一切終於又回歸自然的寧靜。

笑容在女人急急忙忙離開時,漸漸淡去,沒入一片熾眼的晨光中。

滿園的美景,悄然退色於黯淡的眼眸中。

這個女人是他所有情人中,性格少有的活潑開朗,他每一次心情不好,都會找她。明知道她的老公才升任為宮裏的新管事,在這裏偷情真的很容易被發現,他還是忍不住找了她來。她極善解人意,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來赴約。

抬手掩住紮眼的陽光,他真想把自己丟進旁邊的湖水裏,可是……他也知道,再多的清水也洗不去身上的罪孽和肮髒。除了繼續墜落,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去填補心底的蒼涼。

指縫虛掩處,突然瞄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此的東西。

一架小船,由於船身是紅色,若不注意兩袖清風很難發現。不過船頭上的金色雕飾,陽光下閃閃發光,是天鵝湖小船專用的標誌。

怎麼行到這裏來的?是什麼人駕來的?

他的腦子迅速轉著,身體比心動得更快,朝船的方向走去。

天鵝湖屬於皇帝寢宮的範圍,若非皇帝親口允許,任何外人不得入內。而能駕了湖船遊湖的,除了……

花籬陰影下,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微風拂過時,輕輕撩開一縷黑亮的烏絲,露出一張冰雕般的精致小臉,蒼白得就像易碎的瓷娃娃。

俊臉上的冷寂瞬間龜裂,驚愕,擔憂,破閘而出,長腿翻過花籬,踩塌了一大叢的花兒,抱起童童,冰冷的觸感嚇得他直探鼻息,微弱得幾乎於無的拂動,懸起的心又被大石壓住。

天哪,這丫頭不想活了?!居然隻穿著一件毛衣,就在這裏待了一夜,一整夜。怎麼沒人發現?泰奧他……

不,昨晚泰奧和雪莉在一起。可是還有侍者和她的那個小女仆,若發現她不在肯定會報告給泰奧,為什麼……不!這宮裏的人,大概個個都妒嫉她。尤其是女人!八成是有人私下授意的了。

伊卡菲爾猛地揉搓童童的臉,手,脫掉她的靴子,猛搓腳板心,再掐人中……呃,這些當然都是挨了楚弈的打之後,學來的中醫急救法。以前用過幾次,確實很有效。

很快,懷中的人鼻息稍稍變強了一點,他猛拍她的臉,急叫,“童童,醒醒,快醒醒,不要睡,醒過來——”

情急之下,他俯頭重重吻上那冰冷的唇,撬開她的小嘴,將口中溫熱的氣息送進去,用力地允弄小舌,故意用力咬她的小嘴,終於,她嚶嗚出聲,他才鬆開口。

她睜開眼,黑眸緩緩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你……回來了……”

刹時間,伊卡菲爾心頭一哽,沉聲道,“我是伊卡菲爾,不是泰奧,你看清楚!”

大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水光,聲音沙啞破碎,“伊……卡菲爾?”

頓時,他又氣又吼,“笨女人,你都說過不愛他了,為什麼還要為他傷害自己?他是什麼人,你跟他在一起半年你還不知道嗎?這種男人有什麼放不……”

一顆淚水,砸在他手背上。

二顆,三顆,迅速染濕了他的手。

“你……你別哭啊,我……”他剛才聲音很大嗎?表情很恐怖嗎?呃……好像對於哭泣的女人,他從來沒這麼憤怒過。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