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來的亮光,是城市裏的巡察燈,光束透亮,可以直透數十公裏,這整片的玻璃牆幕,都正好對著那個被活火焚掉的城市。是湊巧,還是故意呢?她不想再猜測下去,步子開始退縮回大床。
叮地一聲,那是玻璃器皿相撞時發出的聲響,拉回了她的視線,是一隻長長的手臂正伸出,將矮幾上的高腳酒杯放下,汩汩的紅液滑進杯中,灩漣激蕩,勾碧如血,一如美人寂寞的紅唇般,潤澤晶瑩。
他根本沒睡,一個人喝酒,對著……那座他親自下令焚毀的城市?
心重重一沉,還是被那股壓抑了很久的洪流,衝毀了心堤,奇異的暖流迅速竄遍全身,帶著一陣一陣的酸澀,和震疼。
黑暗的房間,隻有巡察燈透來的微弱亮光,從城市那裏吹來的風,味道很難聞,現在卻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他,和她,都浸盈在這同一個空間裏。
她知道,自己已無法退縮回去了。
女人不知道,從她醒來,下床,進浴室,出浴室,拉被子蒙頭睡覺,到最後忍不住下床,抱著枕頭,賊兮兮地靠近男人時,從旁邊的鏡麵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突然開口,“建立一個國家靠的不是夢想,它最終總要訴諸血和鐵。靠戰爭,靠武器,才能贏取一切。”
這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想要屹立於這個殘酷而滿目瘡痍的世界,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更是男人從小到大所秉持的、亦是執國十年來的堅信不移的信念。
她知道於這一點上,他做為一國之君,更有權威和立場來下決策。隻是,她從沒認真想過,在那個位置上,他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是不是,白日裏那光鮮而威嚴的外表下,已是這般地滿目瘡痍?卻隻能一個人坐在漆黑的世界裏,望著“罪”,獨自舔著傷口……任心傷的紅血,悄悄流淌,絕不讓任何人看見。
她張開口,吐不出一個字。
他一口飲盡杯中紅液,“過來。”
他的聲音瞬間沙啞而低沉,似落了咒,迫她不由自主走了過去。
惡魔,不是沒有心。隻是,他把心藏得很深很深很深,深深地藏在冰封千尺的寒潭惡沼中。若想挖出這樣一顆心,必然會被凍傷,劃傷,毒傷……深深地受傷,或許……一輩子,也好不了。
此刻,她卻清晰地看到了那顆心。理智告訴她必須退縮回來……可是,為時已經晚,認真看著一個男人的心,亦是用她的心認真地看著。從此,她的心底深處也深深地鐫刻著他,再無法抹滅,忽略,亦或逃避。
這一次,長臂伸來時,將女人狠狠卷進懷中。在她掙紮時,他收緊了雙臂,硬是將嬌小的她整個蜷在懷裏,在她剛發出一聲時,封了小嘴。
她變得滾燙的小臉,被他用力壓進懷中,與心口,緊緊相帖,瞬間聽到那同樣激躍的跳聲,漸漸變得沉重低徊,與自己的合而為一。
“還冷嗎?”
“不……冷。”好燙,也……好暖嗬!燙得……眼眶也莫名地發酸,有東西想要衝出。
“也許我們……”
“不要!”他突然轉變的口氣,立即她讓僵硬了身體,拒絕。
他嗬嗬地笑起來,聽在她耳裏,卻似在哭。
補上一句,“暖了,睡吧!”
兩個人,抱一起,一個人就擁有了加倍的溫暖,加倍的力量,可以趨走一個人的寂寞孤冷啊!
他重重吸氣,吐氣,“很暖……好……困……”
收緊手臂,是避開了她的肩傷,她放鬆了身體,懷裏還是抱著那顆枕頭,好像捧著他們的心,小心翼翼,一動不敢動。均勻的呼吸,悄悄彌散開,包圍著相擁的兩個人。
晨曦的第一道光芒,投在他們身上,男人緊緊抱著女人,溫暖而真實。
她悄悄睜開眼,看到曦光中俊美的臉,放鬆,靜謐,眉頭舒展,勾著淡淡的笑,純淨的氣息流轉在眼底眉梢,好像……天使!
在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黑暗的屋子裏,亮著一盞暈黃的電燈,隻有光裸燈泡,漆黑的電線上,爬著灰白的蜘蛛網。叫聲,似痛苦,又似歡愉,婉轉盤繞在房內。
“海倫——”
“我CAO你娘的,你再在我麵前提那個人的名字,我就斷了你的G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