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女人!

“方童童,你給我回來——”

她跌跌撞撞地撲向大海,當一波浪花打在身上時,濃鹹的海腥沾上傷痕累累的身體,潤進一道道傷口,仿如萬千蟲咬蟻噬,痛苦難當……她腦子裏突然閃過那日刑訓的畫麵,鹽水從頭頂爬向全身的傷口,有多可怕?現在,她親身品嚐了。

身後的魔鬼咆哮著,比昨夜的雷鳴,還要震撼人心,本來快要崩散的意識,又被腦子裏恐怖的畫麵揪住,不能昏,逃出去……渾身好似插著一萬隻箭,直往海裏衝,而又在撲到時,用力地抓了兩把沙子。

“方童童,你瘋了,你不要命了,外海全部是最凶殘的青鯊……”

鯊魚的嗅覺對血腥味極其敏感,可以聞到四公裏以外海水中,哪怕隻有百萬分之一的那麼一點血的味道,千裏迢迢尋遊而來。何況,那些比大白鯊還懂得噬殺人類的青鯊,隻在離珊瑚礁外不過一公裏的海域裏。

他追上她時,手剛一觸到她,她轉身揚手就是兩把沙子,他以為她又要摑他巴掌,直接去拉她手,不料黃沙順著海風飛來,剛好迷住他的眼。

“該死——”

他急忙俯下身去洗眼睛,但一隻手仍緊緊抓著她,那麼急切害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於他來說,早就在心底深處開始不同。

但在這一刻,他隻是秉持著對待敵人一般的原則,她仍沒有投降,這趟征服之旅自然不能就此畫下句點。身體,就如同一片領土,真正要收服這片土地,必須降服民心。他訓練士兵的手段,向來是四大帝國最凶狠無情的,也正因此,強將手下無弱兵,他的部隊也是四國中最偉大強悍、所向披靡、無戰不勝的。就是方童童再倔再強,他也要將她馴服。

“魔鬼……你這個魔鬼……放手,放手……”

她的聲音,已經破碎得無法去聽,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她拚命地掙紮捶打他那隻粗壯過自己兩倍有餘的手臂,最後更用力地咬了上去,上麵還不隻她一個牙印……血,亦順著粗壯的手臂滴進大海中……遠處,黑色的高脊翻起雪白的浪花,由遠而近,迅速逼來。

他說得對,她是瘋了,她寧願死掉,也不想跟他再有一絲一毫地糾纏。

相較於泰奧對敵作戰般的固執,童童的尊嚴同樣不允許她做出屈辱的讓步,即使她僅是一個小小的三等公民,即使他是皇帝,即使一個多月來的相處裏有著太多剪不斷的曖昧和心動……隻要他稍一用力,那比任何人事物都要脆弱敏感的“情絲”,輕易就被毀斷了……

他抬起頭時,雙眼一片刺紅,殷殷地瞳色就像昨夜林中的喪屍,透過臂上死咬不放的女人,凝住十米之外的水域,當前水已過腰,情勢十分危急。

而埋著頭的她,幾乎要撕扯下男人手臂上的皮肉,一股昏眩感便似潮汐般急湧而來,鼻腔一熱,耳窩也跟著一熱,有腥紅的液體,順流而下……

男人突然托起她的腰,將她狠狠地甩向沙灘,緊路著往回跑,嘩啦啦的水花交纏著黑色利鰭,在男人身後翻覆著,她跌落時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幕,森白獠牙大嘴就像翻高的浪頭一樣,朝他撲來。

哢嚓一聲,是什麼東西斷裂了?!

她在沙地上連滾了兩三圈,才停下來,隻覺得脖子快要斷掉,肩頭下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

而那個被森牙追捕的男人,卻像一座小山似地屹立在她跟前,擋住了初升的熾陽,隻留給她一片陰影,垂首緊緊地盯著她的黑眸,漂亮而無情,厚重寬闊的胸膛不斷起伏著,顯示著他此刻心底的不平靜。

“你這個蠢女人,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我嗎?”

她睜著眼,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就像一尊完全沒有靈魂的瓷娃娃……不,已經是一具破布娃娃,沒有大傷,可遍布全身的細碎傷痕,掩去了原先那牛奶般白膩的肌膚,不斷有血水從傷痕中滲出,更可怕的是,她鼻中,耳中湧出的鮮血,異常得讓他黑眸猛縮,而她胳膊異常的彎曲角度,更讓他睜大了雙眼,急忙蹲下身子,將人摟了回來。

血,似開了閘似地,流出她的鼻,耳,口。

“你……怎麼會,剛才我沒用多大力氣,怎麼這麼不耐摔?”這話實在可惡至極,但他的心慌已無法掩飾了,“方童童,你胳膊是不是很痛?為什麼會流鼻血?”

幾乎是七孔流血的症狀,如果不是中了劇毒,那一定是內髒或顱內受損,如果不趕緊搶救,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