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我出院的是李繼原,他輕輕扶著我,把自己的外套給我披上,然後穿著一件毛衣在寒冷的風裏攔車,上車的時候他說:“我把筆記都幫你整理好了,這段時間你得好好吃飯,蕾蕾說她會每天來我的公寓幫你煮好吃的。”
他送我和張營回宿合,張蕾走在我們中間,左手牽著李繼原,右手熱情地挽住我,問我:“明天想吃什麼呢?我幫你做。”她是個單純的女孩子,為男友重色輕友害我住院的那件事不能釋懷,非要把照顧我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我的宿舍要遠一點,有一小段路是我和李繼原單獨走過,我們在昏暗的光線裏告別,剛轉身,李繼原忽然問我:“其實第一次你發消息給我,是不是想知道葉帆是否有找過你?”
我回頭,詫異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他一直有,隻是我從未告訴你。”李繼原說,臉上竟然有愧色,“對不起,我讓你這麼久都不快樂了。”
在他凝視我的10秒鍾裏,我想說過去已經在那場旅途中被衝刷幹淨;我想說謝謝他,是他來到我的身邊帶著我一點一點明朗起來,我想說該道歉的是自己,是我太遲鈍把他的真心一直推開,直到再也拿不回來。我還想說,李繼原,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可是頭緒太多,我張著嘴,喉頭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曾經給了我很多很多的時間,而現在,他隻給了我10秒。最後一秒,在我悲傷的表情裏,他的眼光終於全部熄滅:“希望現在還來得及讓你們重新開始。”他換上一個笑容,大步走開。
隻是就算多麼迫切地想要我離開,也不必將我推回到另一個人的身邊。
最怕聽到的是曾經深愛過
期末考試結束後便是熱鬧的寒假。我在宿舍收拾行李,有快遞送來包裹,拆開一看,是三個月前預訂的我最愛吃的鬆露巧克力。
行李箱已經裝不下,我便去找李繼原,他似乎剛剛送完張蕾回家,看到巧克力,他說:“幹嗎,怕長胖又來禍害我了?”
“是啊,跪求您幫我解決掉。”我大笑著,把巧克力塞進了他的大衣口袋裏。
“明天幾點的火車?我過來幫你,我就知道你每次都是一大箱的行李。”
“不用啦,葉帆會來接我!”我擺擺手,笑得很甜蜜。
“哦。”李繼原沉默了一下,但隨即他又笑了,那笑,看起來是真的快樂,猶如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那一路順風啊!”
可事實上第二天,我一個人把那個巨大的箱子搬到了火車站,一切安頓好後,已是滿頭大汗。
我曾經靠著李繼原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出從前坍塌的世界,那麼現在,我終於是要靠著自己將自己複原。
在李繼原送我回到宿舍的那晚,在他大步離開時我沒有追上去,我在他的黯淡的眼神裏終於明白,那10秒,不是他給我的,而是給他自己的。他想用這10秒鍾確定自己終於狠下心的放棄是對的,確定這之後的我是會幸福的。
他不敢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他害怕我給出不一樣的答案。他不怕愛我,他最怕的,是在時過境遷後,聽到我說,我原來也曾這樣地喜歡過他。
那麼這個秘密,我將終生溫柔地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