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陽光很暖,卻又很遠,讓人感覺永遠無法觸及。範暖辰正在院子裏澆葡萄,上次陳婷她們來的時候,一聽說她要種葡萄,都說她瘋了,因為葡萄第二或三年才結果,難道她真要在那裏待兩年不成?她沒想過這些問題,這裏現在就是她的家,所有的思考和想念都在這裏,如果離開這裏,她還有些什麼呢?
正在胡思亂想的範暖辰聽見門響便回頭一看,卻是王樂成,他意氣風發地走進院子,手裏還提著一大包東西,範暖辰不禁調侃道:“心情不錯啊,王董?”
“那當然了。今天是公司進地動工的日子,能不高興嗎?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去,所以也沒來叫你”。王樂成邊說邊把袋子卸重似的放在石桌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像是經曆了長途跋涉似的。
“我知道,昨天就聽喜功大哥說了,不過我也幫不上啥忙,去了沒什麼用。對了,你公司進地動工了,你不該跟你團隊的同事去喝慶功酒嗎?”
“他們都在happy呢,我給他們說了兩句就到你這兒來了,沒有我在他們玩的更開心些。而且,我想跟你喝慶功酒。”王樂成最後一句話飽含深情,範暖辰卻沒有讀懂,因為她一直固執地認為,王樂成對她的感覺和她對王樂成的感覺是一樣的,隻是故友或者說知己而已。所以範暖辰不明所以,隻能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我隻是覺得這個建議是你給的,也是你給了我足夠的理由,讓我漂泊了這麼多年終於又回來了。我必須敬你一杯。”王樂成也沒打算這麼快倒出心裏的全部感受,他怕會嚇著她,所以隻是挑著麵子話解釋了一下。
範暖辰笑了一下算是應允,於是起身要去準備飯菜,卻被王樂成攔了住,“今天不讓你忙活,你就等著吃就好了。”王樂成說著就把他帶來的那個大包打開,接著一股香氣撲鼻而來,範暖辰一看才知道包裏裝的都是打包好的飯菜,還有兩瓶酒。範暖辰趕緊進廚房拿出兩個碟子還有酒杯。其實範暖辰看出來了,王樂成心裏有事,他有話要說。所以盡管自己酒量不好,她還是陪著王樂成喝了一杯。一杯酒下肚,王樂成的眼神開始變得溫和,然後憂傷。
“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今天進地開工嗎?”王樂成像是跟範暖辰說話,卻又像在自語,提出問題也沒指望讓範暖辰回答,接著自己解釋道:“今天是我們正式分開的日子。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著去外麵闖蕩,卻從來沒想過自己要什麼,好像就為了闖蕩而闖蕩。但自從認識了她,我開始覺得滿足了,覺得不想闖不想漂了,我想要安安穩穩地過生活,我開始覺得,奮鬥是奮鬥,但它不應該影響我的生活的完善。我喜歡小鎮,像這裏一樣的地方,她喜歡大都市,喜歡繁華熱鬧,同時我的公司也不能完全推給別人,所以我依了她,我們在杭州買了房子,安置了我們的家。原本以為我們會在那裏幸福地生活一輩子,可是誰知道,世事總是那麼難料。”
範暖辰靜靜的聽著,看著王樂成漸漸憂傷的雙眼,不時地為他夾點菜,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需要說什麼。
王樂成接著說道:“在我以為我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的時候,她突然告訴我她要走了,去美國,跟一個留美學者。我一時真的沒有反應過來,除了憤怒,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感情,包括傷心難過。後來當我靜下來的時候她才告訴我,她跟那個男人才認識了不久,她並沒有多愛他,隻是因為她的心無法安定,她想遊走四方,不喜歡安居一隅。她說我雖然生意做的很大,很有魄力,但是我本質上喜歡寧靜,這跟她的期待完全不同,她說她想了很久才決定放棄眼前的美好,去尋找自己喜歡的生活。聽到這裏,你想說什麼?”王樂成揭開了自己的傷疤,心情卻平靜了下來,突然衝著發愣的範暖辰開口問道。
“我隻是個旁觀者,我的評價是冷眼看世人的,而不是有親身感受的。”範暖辰抬眼看了看王樂成,發現他在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便接著說道:“以前的我一直覺得,一個人品質的好壞總是有那麼個杠杠在那裏橫著的,無論為了什麼,都不可逾越,比如做小三,比如拋棄愛人。但是後來年齡大了,我漸漸開始覺得,這個世界很大,人和人有著很大的區別,就像每個人有不同的愛好,有的人愛靜,有的人愛動,有的人喜歡看書,有的人喜歡唱歌,這樣的小愛好我們可以理解,那麼大到人生觀世界觀的時候,我想我們依然應該包容,這是一樣的道理,不是嗎?你愛她,她也愛你,但是你卻給不了她向往的生活,她即使跟了你也未必能陪你到老,既然這樣,那就由著她走唄,對於你倆來說,這樣,其實都是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