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焱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啞,他道,“紅拂,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你在心上。
他一開口說話,羋紅拂立刻發覺,這個人是厲焱。可她又有些不確定:厲焱怎麼會在這裏?他是怎麼來的?
羋紅拂道,“你…是厲焱?”
厲焱明明未報上身份,但羋紅拂還是聽聲音就判斷出是他。他再答時,聲音多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欣喜,“是我。”
居然真的是他?!不知為何,羋紅拂內心有些激動。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去開門,卻在指尖觸碰到門的那一刻驀地驚醒:自己在幹什麼?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若是請厲焱進屋被仆從侍衛看到,保不準又要到爹爹那裏去參一本;何況皇帝有意要將她許配給紅塵,她現在和厲焱單獨相處,又算什麼事?
想到這裏,她默默縮回手,沉著聲音對厲焱道,“厲公子不請自來,深夜來訪羋府,不知所為何事?”
她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絲冷漠和疏離,聽得厲焱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莫非她還在怪自己傷了她?可他明明聽幽藍說,紅拂也對他有意啊。
他訥訥的開口道,“也沒有什麼大事,隻是剛好隨主子來貴國做事,所以順便來看看你……”
“我的傷已無大礙,厲公子無需自責。夜已深,羋府守備森嚴,想必厲公子是偷偷潛入羋府的吧?還是請回吧。”說完這些,羋紅拂轉身就要離開。
聽她下了逐客令,厲焱急了,忙道,“紅拂姑娘留步!我今日來到貴府,其實還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的。”察覺到紅拂有趕他走的意思,他心中一急,不由得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
他本不想讓紅拂知曉自己的心意,隻要遠遠的望著她,守護她便好。畢竟他知紅拂喜歡的人是紅塵,如今又得到聖上的許諾為她賜婚,她怎可能不歡喜?
聽到這句話後,紅拂果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房門,目光似乎越過窗紙直視門後手足無措的他,勾唇笑道,“哦?那不知厲公子還有何事?”
厲焱語塞,“我……我……”
怎麼辦?他真的要向紅拂表露心意嗎?若是說了,兩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友誼隨時都可能結束,也隻會給她徒增困擾;可若是不說,話已至此,再無可能收回,而且不說的話,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索性把心一橫,鼓起勇氣大聲道,“紅拂……其實我……我喜歡你!”
羋紅拂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他說什麼?他喜歡她?!他是認真的嗎?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後,羋紅拂登時心跳如擂鼓,麵頰上飛起一抹不自然的粉紅。
門外,厲焱吼完這句話,像是用盡了畢生所有的勇氣,接下來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他低下頭,伸手撫上眼前這扇隔開心上人的門,支支吾吾了半響,才找回些許勇氣接著說下去,“我喜歡你,自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的氣質說吸引,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中。後來出手傷你,我也於心不忍,奈何軍紀嚴明我不得不從。
“可我一直相信,你這樣一個性情高傲的人,是不屑於做那種卑鄙之事的。後來查明實情,我很後悔,也很心疼,所以才攜了傷藥去看你。
他低聲道,“我知你心悅紅塵,也知皇上有意要把你許配給他,可我依舊不甘心。他平時是如何對你,如何看你,你我二人都再清楚不過。我怕日後你嫁給他,他會冷落與你。
“可是……”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去搶婚?去警告紅塵?
他不能,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子被別的男子娶走,高頭大馬十裏紅妝,而後是那冷寂的寢殿和數不清的日日夜夜翹首以望。
想到這裏,他皺起眉頭,憤怒卻又無能為力。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拿額頭撞了撞門,自嘲地笑了笑,道,“罷了,終究是我太無力了些。”
一扇門,隔開兩個人。咫尺天涯。
月色如水夜風微涼,厲焱單手撐在門上,嘴角劃過一滴滾燙的淚。
厲焱哭了。
這個平日裏剛勇堅強的男子,即使遇見再大的危險風浪都不曾畏懼,不曾退縮,如今卻在心愛之人的門前淚如雨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門的那邊,羋紅拂呆呆地站在原地,仿若老僧入定,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