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國的先帝,曾有過一段被女人甩的經曆,他心中記恨著,便覺得底下的女子都不是好東西。
這種因愛生恨的情感,大概也就隻有當事人能理解了。
他從教育自己的兒子不得對女子動情,甚至想方設法讓他對女子產生厭惡與排斥,究竟是真的為了他好?還是出於對皇後的不滿,這才報複在他們的兒子的身上?
“剝奪他體驗情愛的機會,這絕不是一個好父親能幹出來的事。”顏真頓了頓,道,“丹兒,你確定你還要走嗎?”
半宸並非生的斷袖,隻不過是因為年少時期女子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讓他難以忘懷,這才會使得他對女子百般嫌棄。
再如何美麗的尤物,也提不起他的興趣。
“我……從不知道陛下經曆過這些。”趙丹兒道,“就算我知道了陛下被先帝這樣對待,我又能幫上他什麼?”
“許多人的特殊癖好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後形成。我問你,你為何不喜歡男人?”
“母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趙丹兒一句話接得幹脆利落,“我母親對父親傾注了多少情感,都不完,而就是這樣一個賢妻良母,卻被父親辜負,父親三妻四妾,隨著年紀增大,愈發為老不尊,眼中隻有美妾,似乎把年輕時對母親的許諾都忘了個幹淨。”
顏真:“……”
先帝從告知半宸——世間女子都不是好東西。
丹兒母親告知丹兒——世間男子都是負心漢。
前者是母親拋夫棄子,後者是父親負心薄幸。
果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同樣有著特殊癖好的兩人湊在了一起,便一拍即合,開始稱兄道弟。
二人誌同道合,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沒能擦出火花。
真的就連一點火星子也沒有嗎?
“你們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我是親眼看著母親在父親的冷落之下過日子,終日鬱鬱寡歡。未到我成年,她便因病去世,臨終之前對我,不要怨父親,下的男人大多如此,父親也不能免俗,她隻希望我將來不要陷入感情之中掙紮,寧可辜負他人,也不要被人辜負。”
“那你心中是否怨恨你父親?”
“我是家中長女,父親待我不錯,可我始終無法原諒他的風流、他的喜新厭舊。你告訴我世間男子有幾個好東西?受苦受難的總是女子,女怕嫁錯郎,可男人不怕娶錯媳婦,大不了再多娶幾個,女子能侍二夫嗎?不能。”趙丹兒到這兒,笑了笑,“男人有什麼好的?還是姑娘好啊,多惹人疼,男人隻會讓我心煩。”
“皇後娘娘的法,本宮不敢苟同。”鳳雲渺出了聲,“你母親沒有遇上好的夫君,可並不代表你遇不上。”
“南旭太子的意思是,陛下會是一個好夫君嗎?他連女人都不喜歡,他與我又怎麼能成一對有情人?我與他的關係,始終都要停留在稱兄道弟上了。”
趙丹兒到這兒,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半宸挪開,讓他平躺在地上,自己則是站起了身,走回亭子內去拎酒壇子。
她仰頭喝下了一大口,歎息一聲。
“我也不是不想幫他,可我討厭男人討厭了這麼多年,你讓我忽然去喜歡一個男人,這對我來未免也太困難了,陛下算是我不討厭的男子,可我對他也絕對稱不上喜歡,隻是與他思想合拍罷了。”
“所以——你還是要離開皇宮嗎?”顏真道,“我還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
“我與陛下之間的情誼,還不足以讓我為他犧牲,所以,我還是會走。”趙丹兒道,“我這就回寢宮去,趁著他沒醒酒,我還能夠走遠些,等他清醒過來,想必是明早上的事了,到那個時候……他想再找我可就不容易了。”
趙丹兒著,邁出了步子。
趙丹兒離開了,顏真與鳳雲渺自然也不多做停留。
趙丹兒走出了花園,眼見著不遠處有兩名宮人走動,便將宮人招到了身前來。
“陛下醉酒了,躺在亭子內,本宮抬不動他,你們去把陛下扶到寢殿之內休息,心點別磕著碰著。”
兩名宮人聽著她的話,連忙奔向了花園。
趙丹兒迅速走回自己的寢宮。
她要收拾一些私人物品,再留下一封書信。
書信的內容大致是——思念家人,想要回府中探望。
這探親的路上,要是發生了‘意外’,那可怪不到她頭上,也怪不了她的家族。
離開這個皇宮,她便算是掙脫了束縛。
將信封壓在杯子下,這一刻她不禁在心中想著,自己這麼一走了之,留下半宸獨自麵對難題,究竟是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