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渺在這個時候現身,可謂是她的救星。
若是他能來得再早一些,就更好了。
他若是在南繡跌落之前就趕到,多好……
顏真這一刻並未對鳳雲渺有任何埋怨,她心知沒有資格怪他來遲。畢竟是她給他下了迷藥,拖延了他的腳步,此刻他能尋到她,已經很不容易。
五名灰衣人,一人死於南繡的偷襲,一個人死於顏真手上,鳳雲渺一出現便是瞬間解決了兩人,此刻,僅剩一個活口。
那人眼見著鳳雲渺傾刻間取了兩名同夥性命,心知躲不過去,便將劍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想抹了自己的脖子。
而鳳雲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長腿一伸便將他的劍踢開,上前一步就扣緊了他的下頜,以防他咬舌自盡。
“你之前用來暗算我的迷針,還有沒有?”鳳雲渺轉頭朝著顏真問了一句。
“有。”
“給他來上一針,讓他沒有力氣自盡,我好審問他。”
顏真依著鳳雲渺的意思,給灰衣人紮上了一針。
這是敵人裏僅存的活口,可不能讓他給死了。
“你是老實交代呢?還是我嚴刑逼供。”鳳雲渺望著眼前的灰衣人,唇角噙著一抹冷然的笑意,“本宮此行並未帶刑具,但,依舊有辦法對你用刑。”
話音落下,隻見他那白皙玉指探向了灰衣人的手指,食指與拇指捏住對方的指節,一個使勁——
‘嘎啦’
是指節被捏碎的聲音。
灰衣人悶哼一聲,卻依舊不開口話。
鳳雲渺倒也不急不躁,捏上了他無名指的指節。
‘嘎啦’
又是一聲。
灰衣人仍然悶聲不吭。
鳳雲渺似乎頗有耐心,繼續對他的手指進行摧殘。
按照順序依次捏碎指骨,從中指摧殘到大拇指。
“還挺能忍,是個素質不錯的殺手。”
鳳雲渺冷笑一聲,“按指骨沒用,來試試頸椎骨可好?”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手迅速探向了對方的後背,指腹抵著對方的脊柱,狠狠一按——
“啊——”
灰衣人終於抑製不住地叫喊出聲。
脊柱被按斷所帶來的疼痛,遠勝於手指被捏碎的疼痛。
眼前的男子似乎是將他當成了玩具,極有耐心地對他身上的骨頭進行摧殘,從痛到大痛,都讓他品嚐一遍。
對方沒有攜帶任何刑具,他那雙瑩白如玉的手,卻相當於一副刑具。
令人畏懼,直到腦門都冷汗連連。
顏真將鳳雲渺的舉止看在眼中,有些許怔然。
平日裏鳳雲渺在她麵前展露出來的,大多是柔情與遷就,她都快忘了他冷酷的神情是什麼樣。
他在她麵前至少收斂了五分的脾氣,七分的殺氣。
難得看到他一副如同閻羅索命般的殘酷模樣。
他並不急著將敵人扼殺,而是一點一點地進行折磨,而後滿意地看著敵人從一開始的隱忍,到最後的失聲痛呼。
他在等著敵人向他投降,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灰衣人痛呼出聲的那一刻,已經輸了一半。
在麵臨著這樣殘酷的刑罰,他沒有力氣自盡,終究隻能選擇屈服。
鳳雲渺的手,慢條斯理地在他的脊背上遊移,每遊移過一寸,便狠狠一按——
‘嘎啦’
這樣的聲音聽得多了,顏真都有些頭皮發麻。
許多殺手組織的規矩,是不能出賣雇主。
有些人被迫做殺手,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殺手頭目的手上,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任務失敗便要自盡的規矩。
殺手一死,雇主的訊息也就不會被泄露,殺手泄露雇主訊息,是壞了規矩,一旦傳出去就不利於這個團夥的生意。
更甚者,有些組織將殺手從孩童培養到成人,多年來灌輸忠於組織的思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為團夥賣命,至死方休。
但鳳雲渺顯然不會考慮別人的難處,本著一定要逼問出真相的心態,對灰衣人進行折磨。
“接下來,試試肩胛骨好不好?”
鳳雲渺得雲淡風輕,仿佛是在談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
灰衣人額頭上布滿汗珠,嘴唇顫抖,分明是痛到極致。
眼見著鳳雲渺將手落在他的肩胛骨處,就要用力按下去,他終究是妥協。
“晚晴……郡主。”
他費力地道了一句,“給個痛快。”
“早不就好了麼。”鳳雲渺笑了一笑,長臂一伸,拾起了地麵上的一把劍,幹脆利落地抹了灰衣人的脖子。
“晚晴,竟然是她。”顏真有些意想不到。
她跟晚晴之間,別是深仇大恨,恩怨都是沒有的。
“晚晴平時從不針對我,昔日也並未與我爆發過矛盾,她竟然會雇傭殺手要我的性命。南繡害我,理由是良玉背叛了與她的情誼,理應接受懲罰,雖然這樣的思想有些扭曲,但她終究是沒有對我下死手,可是晚晴竟然……”
南繡下的是狠手,可她的內心依舊會不由自主地受情感所支配,她真就沒想過要取命。
晚晴下的,可真是死手。
這些灰衣人對她可謂是緊追不舍,縱然大雨磅礴,也本著格殺勿論的心態,麵對猛虎襲擊也不退縮,隻為追上她,除掉她。
尹晚晴找的這個殺手團夥,還真是敬業得很。
“你與尹晚晴之間從未有過恩怨,但,她極有可能因為某個人而對你不滿。”鳳雲渺給出了一句提示。
“死要錢?”顏真的眼角抽動了一下,“我與那廝有什麼關係?平日裏來往都不多,更沒有過任何肢體接觸,尹晚晴這醋未免也吃得太沒道理,簡直不可理喻。”
平時隻覺得這個堂姐是個色令智昏的糊塗蛋,不學無術,腦子不靈光,對她的印象大概也就隻有這些。
看不出來她會有著一副蛇蠍心腸。
“你可明白,‘占有欲’這個詞的含義。”鳳雲渺衝著她淡淡一笑,“正如同我對史曜乾極度不滿,尹晚晴同樣有理由對你不滿,但不同的在於,我走進了你的心中,讓我覺得情敵的存在微不足道,可尹晚晴並未走進史曜乾心中,你的存在,對她而言是極大的威脅,人生七苦,其中有一苦就是——求不得。”
若是尹晚晴也能走進史曜乾心中,讓史曜乾獻出一顆真心,或許尹晚晴就不會想著來殺真。
能夠得償所願,是一種十分愉悅的心境,這種情緒足以消磨戾氣,對待情敵的憎恨也就相對來少一些。
正如同史曜乾的存在,於他而言不算什麼,他曉得顏真的心在他這裏。
求不得,隻會讓人長久的壓抑鬱悶心情想要爆發,戾氣更重,直至心生殺意,一門心思隻想著能鏟除情敵。
“人生煩惱,不過十二字。”鳳雲渺伸手輕撫著顏真的發絲,“放不下、想不開、看不透、忘不了。”
“我發現自己真是太招人恨了。”顏真狀若歎息地道了一句,“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這個尹晚晴,不比南繡聰明。”鳳雲渺道,“自然會比南繡好對付得多,話回來,南繡不是應該與你在一起麼?為何此刻不見她的人影?”
“她……落水了。”提起南繡,顏真止不住地歎息,“我都已經快要把她服了,卻遇上這幫王八犢子對我們緊追不舍,南繡如今生死未卜,你看那底下的洶湧河流,她又不懂水性,恐怕是凶多吉少。”
南繡落水的那一刻,她根本來不及去抓,殺手們不依不饒地逼下來,等打鬥結束之後,再下河去救人顯然太遲。
先不體力夠不夠,就這麼片刻的時間,南繡已經不知道被衝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解除了迷藥之後,便一路追趕過來,到了紅鳳山山腳下,看見幾名灰衣人如同野獸一般對其他人進行撕咬,還有幾名黑衣人在場,顯然是兩方敵對勢力,我逮了個人逼問,他朝我指了南麵的方向,是他們的郡主與你一起逃亡,有一夥人在追趕你們,我便一路尋了過來,好在能來得及救下你。”
鳳雲渺話時,神色難得泄露出一絲緊張,“若是我再來晚一些,隻怕……”
“不怪你,你依舊來得不算晚,就算你來晚了,那不也是我自找的嗎?”
顏真無奈一笑,“是我自作主張,我擔心南繡會有什麼陰謀,這才不願意讓你過來。而事實證明,南繡對良玉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厚一些,她隻是不甘心,在被拋棄之後,心境變得扭曲而病態,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是有希望服她的,可是……她怎麼就這麼倒黴。”
她設想過多種和南繡見麵之後的情形,卻還真沒有想到會與她共患難。
撇開南繡心理扭曲這一點,她是個仗義的性子,危難之際絕不會棄好友不顧。
“我總算是明白她的想法了,她自認為自己十分有情有義,接受不了良玉的沒心沒肺,覺得付出過多得不到一絲回報,這才想要品嚐報複的快感,可她報複之後,卻並沒有感到痛快,反而陷入糾結。”
顏真頓了頓,道,“她可能患有抑鬱症,需要開導,若是不去開導她,反而去責備她報複她,她會選擇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相反,你隻要能讓她嚐到一絲溫暖,她很容易被打動,我就是想要靠著打動她來換取解藥,眼見著都成功一大半了,這群王八犢子卻破壞了我的計劃,實在可恨!”
南繡的一句話,此刻還清晰地在腦海中回響——
我不會丟下你獨自逃亡,若是我像你當初拋棄我一樣拋棄你,那我跟你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