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兒,他看向了尹晚晴,月牙眸中一片柔光流轉,“晚晴郡主對我是真的好,我不想辜負郡主對我的信任,如今身在郡主府,我也不怕有個什麼大病病,郡主身邊自然有好的大夫,我也不想再留著良玉郡主的東西,今日在大街上遇見她,全還給她了,郡主,我何錯之有呢。”
話音落下,他垂下了頭,似是表達一種無聲的委屈。
尹晚晴心中一動,回想起他剛才的情真意切,心中的疑慮頓時打消了大半。
“你的可是真話?”
“郡主若是不相信我,我還有一種自證清白的方式。”史曜乾到這兒,微微俯身,“郡主保重。”
言罷,轉身奔出了大堂。
“乾兒!你幹什麼去!”
尹晚晴微微一驚,心中覺得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史曜乾剛才的話語中,似乎有一絲決絕。
想到這兒,她立即追了出去。
奔出了書房的門檻,抬眼望向前方,所看見的一幕,卻讓她有些膽戰心驚——
目光所及之處,一道淺粉色的人影奔到了荷花池畔,縱身躍下!
眼見那道人影紮進了水裏,尹晚晴才來得及發出一聲——
“不要!”
可等她話出來,史曜乾早就已經投了湖了。
“來人!來人!去給本郡主救人!誰先把他救上來,有賞!”
尹晚晴一聲令下,懂水性的下人們紛紛躍進池裏去撈人。
將史曜乾打撈上岸的那一刻,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咳了好幾口水出來。
尹晚晴連忙俯下身,將他的身軀抱在懷中,“我都已經相信你了,你還跳什麼湖!看你平時柔弱乖巧的樣子,想不到這麼烈性!被人冤枉,你好好辯解一番就是了,誰讓你去尋死的?”
“郡主,可是相信我了……”史曜乾開口,聲線有氣無力。
“相信你的,相信你了。”望著懷中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尹晚晴一陣心疼,“以後可別做這樣的事了,嚇得我一身冷汗!”
“隻是想跟郡主表示誠意,哪怕是鬼門關走一遭,我也認了……”
“隻怪本郡主還太年輕,是人是狗看不清!聽信人讒言責罵於你,險些就害了你,你放心,那兩個狗東西,我這就讓人割了他們的舌頭!”
“郡主,別這樣。”史曜乾又嗆了一口水,“他們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你著想……”
“狗屁的為了我著想,分明就是眼紅你的待遇,你才進府多久,他們就這樣針對你?要是不嚴厲懲治一番,以後誰都想來欺負你,就拿他們倆來殺雞儆猴,你不必多了。”
“郡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怎麼還這麼心慈手軟!他們險些就害了你!”尹晚晴沒好氣的道了一句,“一點心機都沒有,你該如何生存?動不動就尋死可不行,你給我聽著,以後該狠的時候就得狠,有些狗東西決不能輕饒,來人!”
尹晚晴轉過頭,朝著身後的人嗬斥一聲,“把書房裏那兩個亂嚼舌根的狗東西,割了舌頭,轟出府去!”
一刻鍾之後——
兩個滿臉是血的人,被扔出了郡主府。
一道淺粉色的身影緩緩走出府邸,手中拿著兩袋銀錢。
身後不遠處,眾人議論著——
“史公子也太好心了吧?那兩位公子那樣對待他,被郡主嚴懲了,他居然還要給他們倆準備盤纏?”
“真是仁義,見多了陰險卑劣的嘴臉,史公子這樣的性格,還真討人喜歡啊。”
“可不就是嘛。”
“唉,你們這就沒一個聰明人,沒意思。”史曜乾輕歎了一聲,走到了狼狽不堪的兩人身前,蹲下了身。
“想要算計我,就要做好了被我反擊的準備。你們這兩個可憐的東西,沒點腦子還想來算計老子,你們玩的這一套告狀,真是玩得太拙劣了。”
被割去了舌頭的兩人瞪著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想罵我是吧?嗬嗬,省點力氣吧,這些銀兩你們拿去,該吃吃該喝喝,好好享受人生中最後的兩時光,哦,我忘了告訴你們,給你們用刑的人已經被我買通,割你們舌頭的那把刀上淬了毒,你們活不過兩了。”
地上伏著的兩人聞言,驚恐地瞪大了。
而後——
齊齊跪趴在史曜乾麵前,連連磕頭。
“求饒?晚了。我已經把心裏話都告訴了你們,又怎麼能讓你們活著?你們雖然口不能言,但手還能寫,很抱歉,我隻能送你們兩個見閻王。”
“在你們死之前,我再最後跟你們吐露點心裏話。”
“你們郡主腦子也不太好用,我想,我應該很快就能掌控整個郡主府了。”
“跟你們玩真的沒有意思,我要不要去跟宮裏的人玩一玩?或許他們的段數會更高一些,你們,我有沒有可能勾引到女帝呢?嗬嗬。”
“開玩笑的呢,我還是喜歡良玉,可惜,她眼中沒有我。”
“滾罷,可憐蟲。”
……
兩日的時間一晃而過。
晚晴郡主為了新寵嚴懲兩位公子的事兒,很快便在街頭巷尾流傳,一時之間成為茶樓飯館的熱談。
茶樓書的人們,都拿此事得起勁。
“話這帝都城內,出了一位蓮花般的妙人,妙在何處呢?容貌絕世,性格溫馴,內心潔白無塵,唯有這名字滑稽一些,姓史,名曜乾……”
“聽過聽過,不就是晚晴郡主家那位?遠遠地看了一麵,那臉水嫩的……”
“喜著粉衣,這顏色穿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違和!”
“我家有親戚在郡主府上做事,提起這位公子,哎喲喂,誇的那叫一個多,宅心仁厚,麵對陷害他的人,還能以德報怨,敵人落魄至極,他卻也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送了兩袋銀錢呢,要是換成我,就上去賞兩腳。”
“他們府裏的人送了他一個外號,白蓮公子,寓意——如同白蓮花一般無害。”
“真是難得啊……”
……
這件趣事,自然沒能逃過顏真的耳朵。
正值上午,顏真與鳳雲渺在吃早點,就聽著送早點的婢女將這件趣事給她聽。
“奴婢今早去買菜偶然聽到的消息,他們口中的那位公子,的就是郡主之前半路上撿的那一位,之後到了晚晴郡主那裏服侍,現在可真是太得寵了。”
“白蓮公子……”鳳雲渺目光之中浮現一絲嫌惡,“真是一個惡俗的外號,很是沒品。”
“蓮花般的妙人?”顏真抽了抽唇角,“之前我在北昱國的時候,也常常聽人這麼誇我,拿紅蓮比喻我。”
“美若紅蓮,你擔得起這個誇獎。”鳳雲渺喝了一口粥,道,“拿白蓮比喻史曜乾,嗬——”
最後這一聲冷笑所要表達的意思十分明顯。
不屑。
白蓮……
是黑蓮,還勉勉強強得過去。
“不提他了,明日就要進宮赴宴去了,你這腳上的傷……走路可還會痛?”
“還好,你不用總是擔心我的腳傷。”
二人正著話,忽聽下人上前來通報——
“郡主,太子殿下,史公子來了,是替晚晴郡主帶些東西來給王爺,王爺不在府上,那郡主便代替王爺收吧。”
“嗯。”顏真淡淡地應了一聲,“將客人請進來吧。”
下人退了出去,不多時,就把史曜乾領了過來。
“見過郡主,太子殿下。”
史曜乾頗為優雅地朝著二人見禮。
“不必多禮了,坐罷。”顏真指了指對麵的空位,眼見著史曜乾落座了,笑道,“恭喜啊,白蓮公子,你這名聲可是越混越好了。”
“郡主笑了,不過是旁人亂起的外號罷了。”史曜乾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隨即道,“來我與郡主還挺有緣分,你我都曾被誇作蓮花一般的妙人,不同的在於——你是紅蓮,我是白蓮。”
“現在的人們還真是有趣。”鳳雲渺開口,慢條斯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比作蓮花。”
“太子殿下……你怎麼能這麼?”史曜乾的神色有些愕然,“你為何要如此諷刺郡主?”
顏真:“……”
這句話出來,就很作了。
“你的自信,讓本宮感到震驚。”鳳雲渺語氣毫無波瀾,“原來你覺得自己比郡主更配被人喻作蓮花,原來郡主在你眼中成了阿貓阿狗。”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是我理解失誤。”史曜乾連忙改口,垂下了頭,一副認錯姿態,“郡主自然是配得上這樣的誇獎。原來太子殿下是將我諷刺為阿貓阿狗。”
鳳雲渺道:“你能聽得明白就好,就不用本宮再解釋了。”
史曜乾依舊垂著頭,袖子下的拳頭卻握緊了。
鳳雲渺。
別得意。
下人很快就上了茶,史曜乾端起了麵前的茶盞,茶采入口,就驀然察覺腳背一疼!
一股氣壓從腳背傳來,蔓延到上身,直奔頭頂。
這是——內功。
他原本可以抵擋,可他若是反擊,豈不就露餡?
於是,他隻能任由那股真氣逼到腦門上,含在口中的茶,忍不住一口噴了出去!
正是朝著對麵的顏真噴的。
鳳雲渺眼明手快,一手攬過顏真的腰肢,讓她一個側身,避開了迎麵噴來的茶水。
“放肆。”鳳雲渺衝史曜乾冷聲道了一句,“敢對著郡主噴茶,沒有素養,以下犯上,來人,給本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