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都不曉得該什麼。
原本覺得楚皇後是個曉得為家族利益考慮的女子,興許她對外人不好,可對楚家人卻真是好,親手殺弟也隻是為保楚家利益,動手的時候或許連手都在顫抖罷。
現在她卻冷酷地吩咐手下暗衛去殺自己的親妹。
僅僅是因為她這妹妹要入宮與她爭寵,她就容忍不了。
她對寧子初的這一份情,還真是不淺。
“如此來,倒還真是沒有冤枉了她。”
空氣中響起鳳雲渺慢條斯理的清涼聲音,“真你明日就要離開,按理對楚皇後已經不存在威脅,可她卻還要派人行刺,大抵是因為她懷疑寧子怡與楚朝的事兒是你所設計的,她雖然起了疑心,卻並沒有證據指向你,於是便選擇了背地下手,為她弟弟報仇。”
“也隻有這樣的理由了。”顏真悠悠歎息了一聲,“雲渺啊,我可是幫你背鍋了呢。”
“真放心,臨走之前,我還會再給她一個打擊,讓她曉得作死是要付出代價的。”鳳雲渺到這兒,伸手揉了揉顏真的發絲,“我絕不會客氣的。”
顏真挑眉,“那麼雲渺想怎麼做呢?”
鳳雲渺轉頭望向麵前的兩人,“你們倆去鳳儀宮探聽到的事兒有多少?全出來。”
“屬下能從皇後與那婢女的對話中得到些訊息。似乎是那楚家的主母賞了楚皇後一個耳刮子,楚皇後因此心中難受,覺得她那母親不可理喻。”
另一人接話道,“楚皇後似乎對楚家人極為失望,覺得弟弟懦弱慫包貪生怕死,不願為了家族犧牲;覺得母親不可理喻,看重弟弟而不看重她;覺得妹妹什麼都想與自己爭;又覺得自己的地位都是靠著運氣才得來的,如今這好運氣也全用完了……”
“她話淒淒慘慘,滿是埋怨,自艾自憐,而後就不知怎麼的,忽然惡狠狠地了句——把二姐的命給取了。這暗衛領命之後便退了出去,被我們二人逮了個正著。”
顏真聽著那二人的彙報,漫不經心道:“怨婦,這是真真正正的怨婦,雲渺,即便咱們不去對付她,她遲早也要被楚家人給氣死的。”
弟弟窩囊廢,母親重男輕女,妹妹好爭,她那丞相爹也不站出來為她句話,與她母親商量著送她妹妹入宮,這分明是覺得她沒有能耐,一切都要指望妹妹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她如今落到這步田地,與她的家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當然了,與你我二人也有關,不過我們原本就是她的敵人,敵人之間互相找麻煩也是理所應當,真正打擊到她的,並非是我們對她的坑害,而是她家人的態度。”
若是楚皇後的家人不計較她殺弟這事兒,反而去讚同她,安慰她,她也就不至於變成如今這樣的怨婦了。
可偏偏,在麵臨那麼多的壓力之下,還要被家裏人如此打擊,這就導致了她身邊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孤立無援,她最終所會做的決定想必就是——
要麼毀滅自己,要麼毀滅所有不讚同自己的人。
她的親妹妹,就是她第一個要下手的。
她似乎沒有退路,隻能痛下殺手,清除所有阻礙。
她除了得到多數女子夢寐以求的尊貴地位,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得到。
“投胎不好,自個兒的德行也就那樣,那就祈禱著下輩子投胎投個好人家。”鳳雲渺的語氣毫無波瀾,朝著身前的兩名手下吩咐道,“龍攻龍壽,你們二人去把這黑衣人拖下去拷問一番,別給弄死。另,叫個死士去假扮楚皇後的暗衛,給寧子初報信罷。”
“雲渺,你是想要皇帝得知楚皇後的所作所為?”顏真挑了挑眉,“果然挺殘酷。”
“她的遭遇是很值得同情呢,不過,誰都可以同情他,唯獨作為敵人的我們不可以。不論你的敵人有多可憐,都不可發善心,這是我的原則。”
鳳雲渺唇角的笑意有些涼薄,“因為在你落魄的時候,你的敵人是絕不會同情你的,反而更樂於打擊,故而咱們又有什麼必要同情心泛濫。”
“唔,有道理,在這亂世之中生存,心腸硬一點總歸是沒錯。”顏真到這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等會兒,雲渺,你剛才,你這兩個手下叫什麼名字?”
“龍攻,龍壽。”鳳雲渺道,“怎麼了?”
“攻?受?”顏真唇角的笑意帶著些許玩味,“這兩名字挺有意思,挺有意思,能告訴我是怎麼寫麼?”
對麵的二人自然是不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問題,而聽著顏真這麼問,自然是按著她的意思寫下來了。
龍,自然是龍鳳的龍。
攻擊的攻。
長壽的壽。
“長壽的壽啊……”顏真拉長了尾音,“不好聽不好聽,龍攻這名兒倒是霸氣,龍壽,聽起來氣了些。”
“手下人的名字,都是抽簽隨意抽的,我可沒那麼多閑心思去給他們起名呢。”鳳雲渺笑道,“真覺得龍壽的名字氣,那就讓他改名罷,不如你給他賜個名。”
“改個字兒就成了。”顏真笑道,“把長壽的壽,改為承受的受,隻因為這個字在我們家鄉那兒顯得大氣,寓意好啊。長壽的壽,是真的有點俗氣呢,抽了這麼個名兒,也是運氣不好了。”
顏真到這兒,幽幽歎息一聲,“就這麼改罷,聽我的總是沒錯的,你意下如何呢?受?”
被顏真點了名的龍壽怔了怔,隨即道:“謝郡主賜名,從今往後,屬下這名字就改成郡主所賜的名兒。”
其實,他心中是覺得,壽字比受字大氣些的。
不過顏真非後者好聽,他自然是不會與顏真唱反調的。
“那就這樣罷。”顏真朗聲一笑,“攻受,快些去做你們殿下吩咐的事兒罷。”
二人齊齊應了一聲是,便都退下了。
“真,你方才給龍壽改名的時候,為何笑得那般蕩漾?”鳳雲渺攬過顏真的腰肢,問道,“那名字真正的含義究竟是什麼?別忽悠我。”
“雲渺,你總該知道斷袖之癖吧?就是十分唯美的那種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戀情。”
“這叫唯美?!”
“你大抵是不曉得,攻受這兩字的真正含義,我就這麼跟你解釋吧,一對男男斷袖,主動方稱之為攻,被動方稱之為受,簡單粗暴點,攻是上麵的那一個,受是下麵的那一個,既然你那兩個屬下的名字如此有緣分,我自然就不介意給他們改得更有緣分。”
鳳雲渺:“……”
原來是將他屬下的人給惡整了一番。且那兩個也不曉得自己被整了。
真不知道她這腦袋瓜子裏,一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淨是想些不純潔的事兒。
而就在鳳雲渺腹誹之時,顏真又笑道:“雲渺,你可別覺得我不正經呢,我也就……偶爾不正經。”
“偶而麼?”鳳雲渺慢條斯理道,“分明就還是個黃花閨女,這思想卻像是身經百戰似的。怎一個汙字可形容。”
“我哪有汙?是你比我汙……”
話未完,便見他豐神如玉的臉孔直接壓了下來,而後感覺唇上柔軟一片……
她怔然地眨了下眼,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容,隻見那雙好看的眼睛已然閉上,羽扇般的睫毛翹而長,掩住了眸光裏一池瀲灩。
她的目光中也有了笑意,隨即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鳳雲渺撤離了,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回房睡覺去罷。”
“嗯。”顏真笑著應了一聲。
……
夜已深沉。
長央殿內,寧子初正要寬衣歇息,大太監林總管到了身旁,道:“原本是不該打攪陛下歇息的,可方才,皇後宮中有人前來求見,是有極其重要的事要稟明陛下,老奴看他那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兒,便覺得真是有什麼要緊事,陛下不妨見一見他,若他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拖下去杖責。”
“那就讓他進來罷。”寧子初淡淡道,“皇後宮裏的人,朕倒也很是好奇。”
“是。”
林總管退了下去,不多時,就領著一名黑衣男子進來了。
“見過陛下。”
“起身罷。”寧子初道,“你是皇後宮中的守衛?”
“回陛下的話,準確來,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暗衛。”黑衣人垂著頭道,“的原本也是楚家人。”
“原來是個暗衛。”寧子初輕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要緊事要稟報。”
“陛下,不瞞您,皇後娘娘如今可謂是愈發癲狂了,不僅派人去刺殺良玉郡主,又吩咐的回相府去暗殺二姐,的思來想去,覺得很是不妥,便想著來把這事稟明陛下……”
“你什麼?皇後派人刺殺良玉郡主?”寧子初的目光豁然一冷,“你的,可是今夜出現在帝都街道上的那批刺客?”
“正是。”黑衣人怔了怔,“陛下也曉得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