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良玉的手頓在了半空中,望著此刻站在對麵的女子,目光之中泛起一片氤氳水霧,好似下一刻就會溢出淚珠。
絕色容顏因著這一刻的委屈,而變得愈發楚楚動人。
可她這副模樣落在三個人的眼裏,並不能激起三人一絲同情與憐惜。
“還裝?已經被我們識破了,還裝什麼裝。”雪楓望著她,嗤笑一聲,“騙了我這麼久,你這心裏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愧疚,我家郡主的美貌被你這居心叵測的人盜竊,你還裝著一副純真無辜的樣子,你就不心虛!”
“雪楓,你在什麼呀?”尹良玉不僅委屈,還十分不能理解,“我不就是你的郡主?為什麼要這樣罵我,你先前還,你會一直對我好下去……”
“你頂著郡主的臉來騙我,這會兒還好意思!你要不要臉?我真想撕下你這張臉皮,看看你原本的容貌究竟是什麼樣,你是不敢見人才要盜竊他人的美貌?”
相較於雪楓的憤怒,尹默玄倒是顯得冷漠,抬手按住了雪楓的肩,示意她冷靜下來。
“雪楓你忘了,她這臉皮子是真的臉,並非披著人皮麵具的,你根本就撕不下來。”
“對,我忘了,這張臉皮雖然經過改造,但還是她真正的臉,不能撕,那就劃破了,決不能讓她頂著郡主這張臉。”
“你們到底在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尹良玉所表現出的依舊是一頭霧水,雙手也下意識地捂上了臉龐,“我這臉又怎麼了?雪楓為什麼要撕我這張臉……”
“你能不能正常話!你這冒牌貨!”
聽著雪楓的聲聲嗬斥,尹良玉終究是忍不住蹲下了身,雙手環住了膝蓋,埋頭哭泣了起來。
“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嗚——”
聽著她如獸一般的嗚咽聲,仿佛是帶著極大的委屈與無助。
她這一哭,雪楓更加氣惱。
“你哭什麼哭?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雪楓望著蹲在地上哭泣的人,轉頭朝尹默玄道:“殿下,如果她真是個被人利用的傻子,那我們還能問得出話麼?”
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製造假良玉的幕後主使者是何人。
因此,就算證實了顏真才是真的郡主,這個假的也必須得留著,嚴格審問。
可如今這人哭成這般模樣,倒像是個真的傻子。
雪楓不禁在心中想著:莫非這幕後人是真弄了個傻子來迷惑他們的視線?
這麼做用意何在?
“裝傻充愣的本事一流,看上去倒像是真傻。”鳳雲渺聽著空氣中的嗚咽聲,慢條斯理地道了一句,“既然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而你們又想留著她的性命審問她,不如就將她先關押起來,找可靠的人來看守她,過了七日之後,她不定會求著你們放她出去。”
史曜連,七日不補充新鮮血液,身體便會開始出現幹癟現象,隨著時間的推移,缺水缺血,非但失去貌美容顏,還會變得醜陋。
這冒牌貨必定不敢麵對那一日,既然她要裝,那就看看她還能裝上多久。
“南旭太子的提議可行,那就先將她關起來。”
正著話,忽有一名下人上前來,走近了,聽見尹良玉的哭聲,怔了怔。
鳳雲渺瞥了他一眼,“什麼事,。”
“回太子殿下的話,陛下過來了呢。”
“知道了,下去。”
鳳雲渺的餘光瞥見不遠處現出一道人影,望了一眼過去。
月光映照著那道明黃的身影,可不正是寧子初。
鳳雲渺收回了視線,望向尹默玄,“王爺之前與這位陛下談的如何?”
“本王將具體情況與蹊蹺之處跟他明了,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道了一句:希望我們可以盡快查明真相,並且告知他結果。除此之外,他就沒有再其他話。”
鳳雲渺聽得笑了一聲,“本宮依稀可以猜測到他的心情,他如今已經習慣了這宮中有真的存在,若最終證實真就是郡主,真自然是要離開這皇宮的,總不能還在他身邊做歌女,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給他唱歌跳舞解乏,他也是白撿了個大便宜,他還能什麼,又有什麼立場來留下真。”
鳳雲渺到這兒,目光之中寒芒閃爍。
寧子初比他更早了兩個月認識真。
堂堂一國郡主,被寧子初當侍女般地使喚了這麼長時間,可不正是讓他撿了大便宜。
更令人不愉快的在於,他這後宮中的女眷們,輕視真的歌女身份,眼紅她所受到的待遇,逮著機會就對她一個勁地貶低,試圖踩踏她的尊嚴。
看她拿回她郡主的身份,對那些曾經奚落嘲笑過她的人,給予加倍的反擊。
他曉得她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但凡是得罪她的,決不能整輕了去。
“從與那位陛下的談話中,本王可以看出陛下對真是有點意思的,本王要將真帶走,他想必是很舍不得。”
寧子初此刻還未走近,尹默玄便又繼續道,“我鸞鳳國的郡主,是絕不能受人欺負與使喚的,但這北昱國的陛下從一開始便不知情,不曉得真的真正身份,使喚她,本王也不好什麼,再有,本王也了解到他從未虧待過真,真在這宮中的待遇一直便挺不錯,既然如此,本王更沒有理由去指責這位陛下了。”
“話是這麼沒錯,但若是寧子初對真做了其他過分的事兒,王爺你是否應該與本宮一起,幫著真討回公道?”鳳雲渺到這兒,涼涼一笑,“回頭再,那位陛下來了,咱們先跟他談談真假良玉的事。”
眼見著寧子初走上前來,鳳雲渺瞥了一眼過去,“陛下也這麼迫不及待地來驗真假?”
“朕想看看這事情有什麼新的進展。”寧子初走近了,望著蹲在地上哭泣的人,道,“她就是那個與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不,她這副容貌是盜竊來的,她才不是與我家郡主長得一樣。”雪楓解釋著道,“陛下,我們已經得出結論了,這就是個冒牌貨,而陛下宮中的歌女顏真,才是真正的郡主。”
寧子初聽聞此話,眉頭輕擰,“你確定麼?”
“陛下可還記得昨夜宮中的慘案?”尹默玄道,“兩個一模一樣的良玉,其中有一個是假,而這個假良玉並非披著人皮麵具,而是用一種十分邪門的法子改變了容顏,而她所得到的這副容貌,卻不能永久維持著,每隔七日就要使用新鮮人血,方能達到美貌長存的目的。”
“竟有這麼邪門的事?”寧子初素來鎮定,此刻也有些覺得不可思議,“靠著吸食新鮮人血才能維持美貌,這還能稱之為人,這應該是怪物。”
“不錯,就是怪物!她這副美貌的皮囊下其實是……”雪楓到這兒,忽然就有些不敢下去。
再下去,隻怕又要膈應人。
“昨那個倒黴的宮女必定是被她吸幹的。在我們來這皇宮之前,宮裏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慘案吧?”雪楓冷哼一聲,“陛下宮中的顏真,行為想必是從來沒有異常的。”
“的確。真在這宮中兩個多月,也沒發生過像昨夜那樣詭異的命案。”寧子初垂下了眼,“雖然你們的推測挺有道理,但……你們真的就能完全肯定麼?想要徹底拆穿冒牌貨,總該讓她露出真麵目看看,否則是不容易讓人信服呢。”
“就在陛下來之前,我們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讓她露出真麵目了,等著她露出破綻,就不會有人再質疑真的身份。”尹默玄淡淡道,“關她幾,等著看結果吧。”
寧子初道:“朕還是很疑惑,白日裏王爺與朕談話,真跳舞時的神韻與良玉郡主如出一轍,僅憑這一點,朕覺得還是不能十成十地判斷真假,一個人在失憶之後忘記了原本擅長的東西,這並不算什麼,你們是在什麼樣的契機下,覺得這位良玉郡主是假的?”
“看來陛下一定是要追問到底。”鳳雲渺輕瞥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邁出了兩步,俯下身子,撿起那被尹良玉丟掉的盒子,朝著盒子裏頭望了一眼。
美人蠱還在裏頭爬,還好沒跑掉。
鳳雲渺唇角揚起一絲涼薄的弧度。
他和真,花無心、以及雪楓尹默玄,都被這美人蠱的作用惡心了一遍,如今寧子初既然要刨根究底,他又怎麼能放過膈應寧子初的機會?
尹默玄解釋得還算是客氣,並未出具體細節,隻這冒牌貨是用了“邪門的法子”。
很顯然,尹默玄也被這美人蠱膈應到了,不願再陳述一遍。
鳳雲渺轉身走到了寧子初身前,將手中的盒子遞了出去,“陛下,你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麼?”
寧子初瞥了一眼錦盒內的東西。
“這不就是一隻蟲子麼。”
看起來像是瓢蟲,卻又比瓢蟲樣子更醜一些。
“這個東西,叫做美人蠱,顧名思義,為了打造美人而生。”鳳雲渺的語氣慢條斯理,“陛下可知她為何能與真的容貌身段一模一樣?因為她的體內有這個東西,將她從頭改造到腳。”
寧子初的眼角似乎抽動了一下,“……”
而鳳雲渺還在繼續著:“這蠱蟲便是有如此的妙用,可吸食人身上的血肉與油脂,並且在主人的操控下進行挪移,聽起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有了這個東西,塑形美體便不是難事。除了個子不能改,什麼部位都能改。”
“也就是,隻需要找一個身高等同的女子,便可以進行改造,甚至連容貌也能打造到一模一樣?”寧子初心中覺得震撼。
“不然怎麼能配得起美人蠱這個名字。你可知打造一個這樣的美人,需要費多少蠱蟲。”
“多少?”
“三五十隻,這是最少的估計。”
寧子初聽得胃裏一陣翻湧。
鳳雲渺將他的神態看在眼中,仿佛透過他那繃著的臉色看出來他的膈應,又笑著道了一句:“雖然得來了絕色容貌與曼妙身段,但要付出不的代價。她需要靠著常年不間斷地吸食人血,為了養體內的美人蠱,超過七日不飲血,立即出毛病,時間拖得越長,身體越糟糕。到最後蠱蟲甚至會破體而出。陛下,咱們到時候一同來觀賞觀賞如何?”
寧子初忍耐著心中的惡心感,冷眼看向鳳雲渺,“好啊,朕也很好奇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