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犯了一個大錯,特意前來向陛下請罪。”
寧子初越發不解,便也從馬背上下來,到了顏真身前。
“你竟把話得這麼嚴肅,犯什麼大錯了?”
“我……”顏真似是猶豫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我失手殺害了淑妃娘娘。”
顏真此話一出,寧子初一時愕然——
“什麼?”
她殺害了嚴淑妃?
“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子初並未第一時間責怪顏真,而是詢問出了過程。
“事情是這樣的……”
顏真從嚴淑妃一路跟隨她開始起,到放蛇的地方時,修改了真相。
“在那般緊急的情況之下,我自然脫離了馬背,陛下,你也知道我是懂武功的,從馬背上躍起之後,我便借著就近的一根樹枝,蕩到了淑妃娘娘的馬背之上,她自然是大驚,在馬背之上就與我扭打了起來。”
顏真到這兒,垂下了頭,“我情急之下,拔出了隨身攜帶的刀,但我並未真的劃傷她,隻是劃破了她的衣服,想要嚇唬嚇唬她而已,我本意隻是想借著她的馬背做棲身之所,哪知我這麼一嚇唬,淑妃娘娘的情緒反而更加激動,硬是要將我推下去,憑她的力氣,自然是推不開懂武藝的我,終究還是被我給推下去了……”
“之後就被毒蛇咬了是麼?”寧子初繃著一張臉。
“不錯,她跌落的那一瞬間,就被毒蛇給咬了。”顏真的語氣之中帶著些許懊悔,“陛下,我原本是不想殺她的。”
殺嚴淑妃的那會兒覺得心裏痛快,還真就沒有考慮到馬匹的事。
不過,如今想想也不後悔。
若是不殺嚴淑妃,今後的日子依舊不得安寧,殺了省事。
誠如雲渺所言,在寧子初的心中,她比起嚴淑妃還是重要一些的。
花瓶與武器的不同意義便在於此。
花瓶摔碎了不心疼,家中還多著呢,稱手的武器卻是不好找,總是難免生出些感情,不舍得丟棄。
不管寧子初究竟對她是否動過心,就憑她曾經為他做過的那麼多事,他都不會選擇不維護她。
“起身話。”
果不其然,寧子初的情緒並未憤怒。
雖然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這件事似乎並不能在他心中激起太大波瀾。
果然與雲渺所預想的差不多,寧子初對嚴淑妃的在乎,少得可憐。
顏真起了身,依舊是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
“陛下,這次我可是惹了一個不的麻煩。”
寧子初並未回話,而是轉身將那一名放風的貼身侍衛喚到身前,問道:“司雨,今日的狩獵場之內,還有何人有銀鬃上悍馬?”
侍衛道:“有,司風有一匹,不過他在狩獵場之外,他今日腹痛,一上午跑了四五趟茅房,就沒有參與狩獵。”
司風,寧子初的貼身侍衛之一。
“你即刻離開狩獵場,命人擊鼓,鼓聲一出,狩獵場之內的所有人便會到大營前集合,將所有人聚齊之後,若是有人問起原因,就這狩獵場之內混入了數條毒蛇,為了眾人的安危著想,暫時不可入場。另,讓司風將他那匹銀鬃牽來,此事需秘密進行,不得讓人知道,守衛一律封口,誰敢泄露,格殺勿論!”
“是!”
眼見著寧子初神色嚴峻,司雨便意識到了事態有些嚴重,連忙應了一聲,便上了馬,迅速策馬離去。
“幸好淑妃與你爭執的那一處,是這狩獵場較為偏僻荒涼的一處,那兒獵物不多,附近的人不集中,且,你都了有毒蛇在,即便有人路過,有點眼力勁的,能認出是毒蛇,也不敢靠近淑妃的屍首。”
寧子初到這兒,頓了頓,道:“狩獵,以擊鼓之聲起始,又以擊鼓之聲停歇,朕讓所有人離開狩獵區集合到大營前,就不會有人去觀望淑妃的屍首了。”
“多謝陛下維護。”顏真連忙道謝,“今日若不是有陛下的幫助,真恐怕有麻煩,殺害淑妃一事,陛下打算如何罰我?”
“朕都已經打算將此事壓下來了,你為何還要問這樣的問題。”寧子初麵無表情,“若是真想處罰你,還犯得著維護你?”
“就算陛下念在真曾經的功勞,免了真死罪,可殺害皇妃畢竟不是事,陛下……就這麼放過我了?”顏真抬眸望著寧子初,神色似是有些受寵若驚。
“淑妃對朕而言意義不大,當初也不過是母後看著喜歡才選入宮為妃,她的性格又是十分惹人煩的,嬌縱胡鬧,朕平日裏也不會去理會她,有她沒她,於朕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寧子初到這兒,正視顏真的臉龐,“你與她是不同的,你曾經替朕做了那麼多事,這次就換朕來幫你,雖然此事處理起來有些麻煩,朕也依舊意處理,你不必擔憂。”
“多謝陛……”
“感謝的話就不必多了,往後要心謹慎一些,你素來聰明,這次當真是有些衝動。”寧子初到這兒,神色變得有些嚴謹,“殺害一個人,你必須考慮到後果,若是想要做得滴水不漏,切記不能留下蛛絲馬跡,可今日,你胯下的這匹馬,就很有可能成為暴露你的證據。”
“真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顏真歎息一聲,“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來陛下這兒坦白。這次若是陛下不幫我,我便真的無計可施。”
寧子初靜默了片刻,道:“不必懊惱,朕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提醒你。”
二人的交談也不過片刻時間,就在下一刻,遠處似有擊鼓之聲傳來。
司雨的速度倒是快。
擊鼓之聲一出,狩獵場內的眾人聽在耳中,雖然覺得疑惑,卻還是紛紛調轉馬頭,朝狩獵區外策馬而去。
“咱們進這狩獵場,也不過才半個時辰,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呢?”
“是呢,即便是中場休息,也不會來得這麼快吧?”
“興許是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北昱陛下不會無故命人擊鼓。”
“誰知道呢,去看看吧。”
一時之間,無數馬匹,朝著狩獵區外奔騰,疾馳向大營。
鳳雲渺跟在眾人之後,神色毫無波瀾。
結果同他預料的一樣,寧子初果然選擇了維護顏真。此刻命人擊鼓,將眾人引到狩獵區之外,為的是不讓人去觀望嚴淑妃的屍首。
這一次想要躲過,還真是得靠寧子初。
想到是寧子初幫了顏真,這心中的鬱悶之感還真是難以消散呢。
不過——
這的確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
顏真與寧子初依然站在原處,忽聽身後響起了馬蹄聲,轉過頭一看,便見一位黑衣侍衛騎著銀鬃馬而來。
顏真望著他胯下的那一匹銀鬃馬,目光一亮。
這一匹馬,與她死去的那一匹馬當真是相似。
個頭與毛色相差無幾,不像嚴淑妃的那一匹馬,與自己的馬匹差異那般明顯。
侍衛車馬到了二人身前,勒停了馬,即刻翻身下馬,到了寧子初身前。
“陛下,這一匹馬是屬下牽著從後山繞過來的,隻有後山的幾名守衛知道,屬下已經封口了。”那侍衛著,指著身後的馬匹,“陛下看看這匹馬,是否滿意?”
寧子初轉頭望向顏真,示意她上前去看。
“滿意滿意。”顏真道,“與我所失去的那匹馬兒相差無幾。”
顏真到這兒,抬眸望向侍衛,“今日的眾多馬匹之中,銀鬃上悍馬的數量不多吧?”
“也就大概四五匹,都是上等的馬兒。”侍衛到這兒,看了一眼顏真身後的那匹銀鬃馬,微微驚詫,“顏姑娘身後的這匹馬,不是淑妃娘娘的麼?”
“原來你看得出來。”顏真撇了撇嘴。
侍衛道:“顏姑娘有所不知,今日的幾匹銀鬃馬,隻有淑妃娘娘的這匹馬是最特別的,其餘的幾匹馬,相差都不大,淑妃娘娘的這一匹馬,毛色與個頭明顯與其他幾匹有所不同,今日恰好路過淑妃娘娘身側,便注意到了。”
“都上馬吧。”寧子初出了聲,“真,你帶領我們去嚴淑妃死去的地方看看。”
顏真應了聲是。
三人上了馬,由著顏真領路,一路策馬前往嚴淑妃死去的地方。
遠遠地,便看見前方有兩具人的屍體,與兩具馬的屍體。
“陛下,這……”司風望著前頭的情景,一時有些愕然。
“陛下,當心前方有毒蛇。”顏真出聲提醒道,“一共五條毒蛇,此刻應該還在屍首周圍徘徊,若是有活物靠近,難免會被襲擊。”
“朕知道。”寧子初望向了身旁的司風,“去處理。”
司風應了一聲是,便朝著前方策馬,同時,將隨身攜帶的弓箭拿在手裏。
勒停馬匹之後,他又從腰間掏出了一個藥瓶,將箭羽的尖端伸進了藥瓶之中。
“陛下,他在做什麼?”身後不遠處,顏真望著這一幕,問道。
“在給箭的尖端淬毒。”寧子初輕描淡寫道,“雖然是毒蛇,卻是可以被毒死的,將箭淬了毒,用來射殺毒蛇。”
眼見著前頭的司風連發了五箭,隨即見他轉過了頭道:“陛下,屬下已經將毒蛇射殺。”
寧子初這才與顏真策馬上前。
寧子初望向地上另外一名陌生女子的屍體,道:“這個女子,是因為看見了,才被你滅口的嗎?”
顏真在講述過程當中,並未自己多殺了一個女子,不過此刻看到多了一具女子的屍體,他大致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顏真自然是承認了。
“的確被她看見了,她似乎想要發出驚叫之聲,我唯恐她的喊聲會把其他人引過來,便隻能射殺了她。”
“嗯。”寧子初淡淡地應了一聲,“隻有死人才是最會保守秘密的。”
司風道:“陛下,接下來該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