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己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
站在自己的屍體旁,看著那刺眼的腥紅慢慢染濕了他一向幹淨的白色襯衫,沒有表情。
緊接而來的是不出意外的刺耳尖叫聲,人群喧嚷,一層一層地將他的屍體圍得水泄不通,指指點點,唏噓不已。
沒有一個人能看見站在屍體旁作為原主人的他,甚至是連遲來的搶救醫生都能毫無障礙地穿過他的身體,對他的存在熟視無睹。
張重己意外地冷靜,他緩緩地將視線從自己的屍體上移開,抬起頭看著眼前這棟大廈的最高點,在那裏,隱約還可以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天台邊緣徘徊,沒有人比死去的張重己更加清楚那個男人的身份。
何具言,推他墜下大廈也是造成他如今痛苦萬分的第一凶手。
五年前,他的母親被人強/暴,父親被栽贓陷害,兩人雙雙在一場惡意車禍中去世,作為獨生子的他甚至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這一切就像是突如其來的噩夢將當時活得放肆的他從美好的生活裏硬生生地拉出來,就像是在一夜之間抽去了嫩枝,本該風華正茂的他被迫背負起讓任何人都覺得負擔的仇恨。
一步步脫離以往那個稚嫩的少年模樣,多少次在噩夢中輾轉反側,咬牙切齒地咀嚼著何具言這個名字,一日比一日地更加迫切地想要複仇,以至於他整個人都以扭曲的速度成長著。
從真正單純的性子變成如今這般總是帶著溫潤麵具的偽君子,每一分笑容都帶上了計算的意味,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虛偽。
而他此時的情緒,悲哀大過於死亡的恐懼。
整整五年,他都在籌劃,一步一步地成為如今商業界的佼佼者,拋去那些不需要的過多感情,甚至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而到頭來卻是落下這麼一個下場。
被那個男人弄得家破人亡,最後還被他輕而易舉地推下了樓頂。
真是……嘲諷至極。
在商戰中這麼幾年,他到底還是沒有學會徹底的心狠手辣,隻是因為對方一個愧疚的假哭而下意識地放鬆了戒備。
果然,他還是太年輕,比起像何具言那樣狡詐而卑鄙的齷齪敗類,他的手段在對方眼裏就像是滑稽的戲法令人嗤笑。
張重己突然覺得好累,他甚至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就這麼死了也好,他堅強了太久,久到沒有可以懦弱的機會,畢竟能夠給予他溫暖的人早已不在世間。
不知過了多久,張重己記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又或是變成了什麼樣,等他再次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卻已是一片茫然的灰色雲霧。
“這裏是……哪裏……”
張重己喃喃著,意識有些混沌,他輕輕地浮在半空中,腳不著地的漂浮感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猛然,一陣刺痛傳達大腦,張重己嗚咽一聲抱住腦袋,陣陣刺痛卻是不停又太陽穴傳至整個大腦。
“好疼——”
幾乎是想要翻身打滾的疼痛感使得半浮在半空中的張重己有些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