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魂得令後,將各營地段重新調整,為使得各團能相互呼應,特增加了傳令兵。
夜幕降臨,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因郾城失敗,從前線潰逃下來的駐豫部隊,紛紛來到駐地,要求加入第四軍。本來李漢魂已經安排好的布防,此時又要做些調整,待安頓好這些退下來的部隊,再重新部署過,天已漸亮。
第一縱隊陸續進入陣地,黃琪翔要求部隊加強防備水屯以東的戰略要地,並把駐馬店、確山的右翼作為防守重點,以穩定鐵路線的陣地。
按計劃,奉軍本應大舉進攻。
可過了幾天,陣地上仍不見動靜,前方甚至出現一種相對安靜的局麵。
黃琪翔對第十二師師長繆培南說:“看來張學良用兵也十分狡猾,他本可以長驅直入的,如此慎重是何用意呢?”
繆培南說:“我想可能多方考慮,在他們心目中,北伐軍能打敗他們心中常勝將軍吳佩孚,緊接著又橫掃孫傳芳,自然我們也就成了他們的強敵。”
黃琪翔說:“有道理,他們可能也在考慮我們的部隊從郾城後退是不是圈套,誘他們上鉤。”
繆培南說:“我們最好也行動起來,現在交通是個問題,縱隊難得能有這麼好的時間進行部署,此地運輸不便,讓各部隊多找些牲口,如果需要進攻的話,到時反而不好找了。”
北伐軍與奉軍就這樣對峙著。奉軍仍按兵不動,守在郾城內。
黃琪翔命令各部不可鬆懈,奉軍按兵不動,也可能懾於北伐軍的威名,也可能另有他謀,各部要在部署中嚴密監視其動態。
部隊在火線上不打仗,心裏就難受,就在官兵摸不準情況時,傳來戰情。
馮玉祥終於動了起來,所率的第二集團軍已經逼近洛陽,西線奉軍紛紛潰退。孫傳芳與直魯聯軍已進占浦口,正向徐州犯進。鑒於戰況的變化,總司令部不待奉軍進犯,命北伐軍先行動起來。
進入河南境內的第一縱隊,各部部署也已經完畢,隻待令下。
唐生智命第二縱隊劉興三十軍,自原駐地沿鐵路前進,以鄭州為目標;原已進豫魏益三部現編入從郾城退到遂平的暫編第三軍梁壽愷部為第三縱隊,自原駐地向當麵之敵攻擊,以韓莊、中牟之線為目標,其部左翼與第二縱隊接近,其右翼經黃埠、青龍潭與第一縱隊取得聯絡;第一縱隊向正麵之敵進攻,其左翼經黃埠、青龍潭、南席鎮,其右翼經東洪橋、扶溝縣、通許縣,經興隆集到韓莊之線為攻擊目標,占領開封,左翼與第三縱隊聯絡,並監視剛剛在汝南公開附義的段國璋。
段國璋本是地方軍閥。為此唐生智給黃琪翔一份密令,命其嚴密監視段的行動,雖然給予他軍級番號,如若有非分之舉,不必請示,可隨時采取必要之手段。北伐軍攻豫各部全麵進入預定位置,第四十一軍自汝南經商水、周家口、杞縣,向蘭封攻擊前進;第三十五軍位置於確山、柳林,扼守鐵路橋梁;附義的龐炳勳部包圍遂平城。
部署完畢,總司令部下達了攻擊令。
5月17日,第一縱隊旨在全殲敵人,經十裏鋪斜插唐按。唐按鎮在上蔡之北。第十二師繆培南部搶占唐按後,及時切斷了上蔡與外界的聯係。
次日拂曉,打響了攻擊上蔡的戰役。奉軍炮火劇烈,繆培南手下兩個團長受傷,戰況緊急。三十六團團長李漢魂率部打退從唐按來的奉軍兩個團的接應部隊。奉軍守城部隊頑強抵抗,為了肅清上蔡城及東、西洪橋的奉軍,縱隊司令張發奎與黃琪翔及作戰參謀經過實地偵察,遂將縱隊重新調整,以繆培南率領李漢魂的三十六團、三十四團以及二十四師的七十團,向東、西洪橋進擊;以第十師蔡廷鍇部指揮原已靠近東、西洪橋第十師各團及第三十團一部,作總預備隊,與各方策應。
東洪橋之戰,繆培南命三十四團獨擋奉軍第十一軍陳琛四十六旅。那橋頭原有個土城,三十四團從早晨打到晚上,仍沒有打下,此時第十師蔡廷鍇令總預備隊第二十八團和一個機槍連加入戰鬥。奉軍眼見四麵槍響,又見北伐軍的援軍上來,不知有多少人馬。而此時,第二十五師師長朱暉日又及時調上兩個營。北伐軍士氣正盛,奉軍自知不敵,北伐軍一鼓作氣,克下土城,解除東洪橋屏障,占領了陣地。奉軍向商水一帶潰逃。
再道西洪橋,奉軍守軍為第十軍第六旅,繆培南命十七團主攻,炮兵營遷高地布陣,隨時發炮為十七團作掩護。李漢魂三十六團在原處水寨位置伺機待命,相機配合十七團作後援。
此時,夜幕低垂,不久便愈加昏暗,時有狂風襲來。李漢魂為確保水寨防線,使十七團背倚屏障,側翼又不受敵人威脅。東、西洪橋在上蔡的北邊,此時困在上蔡城內的守軍不時以火力引導西洪橋的敵人,以求解圍。十七團趁夜作戰,雖然敵人火力強於北伐軍,可戰士們把仗打到這個份上,奮勇殲敵,全無半點懼色。四軍本來就威名遠播,進攻部隊官兵們更不想辱沒“鐵軍”這一稱號,戰鬥慘烈,十七團副團長犧牲後,團長遂命一個營長代理。
這位營長叫李俊,年方二十六歲,得令立刻撲入前線。
經過一晝夜戰鬥,北伐軍漸漸占了上風。適時,蔡廷鍇騰出手,又為十七團調上兩個營和一個機槍排。守敵見上蔡方麵炮火漸弱,固守之心開始動搖。原來,朱暉日率部已將上蔡方麵的外圍敵人解決。時奉軍第六旅丟下陣地,開始北逃。
東、西洪橋槍聲一斷,第十師師長蔡延鍇給繆培南師部打電話,他普通話講不好,說起來有些天真,他興奮說:“老繆啊,我賀你了,這一仗真硬。”
繆培南也開心說:“別說了,要不是你的預備隊,我說不定就讓上蔡的炮火給油炸了。”
東、西洪橋占領後,一縱隊部分部隊向北開進,又占華陂和扶台集。
上蔡城已經落在身後,守城的奉軍首領富雙英,無奈輸誠,表示投奔革命。三十六團團長李漢魂和富雙英本是保定步兵科的同學,兩人相見,李漢魂說:“老兄,打來打去,倒打到一塊了。歡迎你棄暗投明。”
富雙英說:“真是慚愧,仗越打越湖塗。雖是同窗,可敗軍之將,哪敢受禮啊。”
李漢魂說:“快別這樣說,談何敗軍,你又不是被俘之人。”
兩人正說著,衛兵來叫李漢魂,告訴他當地百姓送來很多慰勞品,而且殺豬宰羊的。李漢魂走去一看,百姓們早已擺好香燭紙箔,更有挽聯牌位,跪成一片。李漢魂深有不安,問明其意,才知此舉是當地百姓們為了追悼三十六團陣亡將士。因奉軍假以水寨渡河,適值三十六團二營官兵出擊於後,使水寨及四鄰鄉民免遭塗炭,生命財產得以保存,故而自發如此。李漢魂看後,急忙拜謝。一旁的富雙英見此情景,同為軍人,人家受到百姓如此厚待,心中深感蒙羞。
上蔡即下,南軍又連克西平,捷報已報總司令部。
張發奎和黃琪翔分別率部繼續前進。
奉軍在上蔡、西平慘敗後,即退到沙河以北,組成西起郾城,經漯河、青龍潭、逍遙鎮,東至周口長達一百餘公裏的防線。為了突破奉軍沙河防線,第一縱隊命令賀龍率獨立十五師從鄧城渡河攻占逍遙鎮。
逍遙鎮是郾城和西華之間一座重鎮,它與西北的臨潁,西南的漯河成鼎足之勢,與兩城的距離都隻有六十裏左右,三點可以策應。奉軍控製了逍遙鎮,可以說是得了臨潁、漯河的屏障,可如北伐軍占領該鎮,則可以直接威脅臨潁的左翼和漯河的側翼。奉軍在逍遙鎮駐派了重兵,計有第八軍三十四旅步兵、炮兵五個團約五千餘人。
賀龍善打硬仗,其口頭語便是“穩、準、狠、快”,但作為指揮官,也是個很心細的人。
賀龍領命攻打逍遙鎮後,來到前沿,和參謀們共同研究敵人的部署情況,回去後,有人說:“敵守軍五千餘人,我們火力上不如敵人,可我們從總兵力上,過於敵人,而且友軍也將從正麵發起攻擊,完全可以強行渡河。”
賀龍說:“我觀敵人沿沙河一線的布防,缺乏縱深的梯次配備,設防工事都是依托沙河,麵向南岸。我想我們還是應從實際出發,若正麵渡河,雖然可以牽製敵人一些火力,但我們所麵臨的傷亡太大了。此役不能強攻,需運用智謀進行奇襲。”
賀龍隨後斷定,敵人最薄弱的是其左翼防線,如從這裏突破,迂回到敵人側後,攻其側背,必有成效。
5月23日晚,賀龍將所部主力集中到敵左翼,向部隊下達“黎明渡沙河”的命令,並要求渡河部隊說:“渡河突破敵騎兵防線,繞過其步兵部隊的左翼,從其側翼及其背後一舉擊潰敵人。爾後,再從正麵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