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革命篇】42 玉帥窮途手刃逃兵 總裁武斷攻城失策(2 / 3)

吳佩孚聽見殺聲震天,遂出來看看,不想北伐軍一顆炮彈正中“吳”字帥旗上。吳佩孚也是迷信之人,就覺得似乎是一個凶兆,又回到指揮車內。此時此刻,槍炮聲響成一片,有幾發炮彈還打中了吳佩孚的指揮車,他急令開車,率領殘兵敗將逃往武漢,以圖固守鄂省最後的門戶。

經過一天血戰的賀勝橋,到處是鮮血和屍體,橋下河水,漂浮著雙方的兵士,夕陽的殘照,打在水麵上,泛著各種顏色,然而那最醒目的,卻是鮮紅的血。硝煙還沒有散盡,橋上橋下,彌漫著焦糊味,被炮火擊中的橋身,有些歪歪扭扭,鐵軌上的枕木還在燃燒。北伐軍的預備隊,跑來跑去打掃戰場,亦有些士兵和軍官們正在撲救火焰,以確保橋體的安全,為後續部隊掃清障礙。

北伐軍在賀勝橋大敗吳佩孚守軍後,追兵隻在三十日夜間稍事休整,翌日拂曉以急行軍的速度向武漢開進。黃昏後,第四軍、第七軍前鋒部隊抵達武昌城下。武漢盡在眼底,各先頭部隊做好了攻城前的準備。

湖北重鎮武漢,乃是武昌、漢口、漢陽的總稱,武昌位於長江南岸,漢口位於長江北岸,漢陽位於漢水和長江的彙口兩岸。武昌為湖北省政治中心,成為武漢三鎮之首,城牆堅固,周圍約達六十華裏,城牆高兩丈有餘,而且城外護城壕塹深達三米,有大小城門九座。武昌城內更有蛇山橫貫其間,居城可以俯瞰三鎮全貌。城北靠近長江,東有沙湖,南有洪山,西有南湖,城郊地勢平坦,此是華中地區的樞紐,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為曆代兵家必爭之地。

吳佩孚接二連三吃敗仗,隻身躲進武昌,以圖死守,等待援軍的到來。他這次南下,一敗平江,再折汀泗橋,三敗賀勝橋,三戰皆敗,丟盡大將軍的臉麵,故而不想在武昌再敗。吳佩孚退守武昌後,命靳雲鶚為“討逆聯軍副總司令”兼武漢警備總司令,布置防守。命陳嘉謨和第八師師長劉玉春固守武昌;並將暫編第二師劉佐龍守漢陽,高汝桐守漢口,形成鼎足之勢,以拒北伐軍入武漢。吳佩孚在鄂中的幾次失敗,使他再也不敢小視北伐軍,深知如果不拉上孫傳芳的話,武漢也是危在旦夕。

吳佩孚幾次派代表前往孫傳芳部,都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還在北伐軍搶渡汨羅江時,吳佩孚就曾一日數電,促請孫傳芳率兵入湘、鄂,以便夾擊北軍。當時孫傳芳暗中與國民政府通款,根本不把吳佩孚的請求放在眼裏。現在的吳佩孚,為解被困之圍,拉下老臉,顧不得直係大頭領的身價,百般陳述北伐軍若占了武漢,對東南五省將是最大的威脅。孫傳芳自恃虎踞長江下遊多年,有錢有糧,根本不把這位直係老大哥的忠告放在心上,為自身的利益,便婉言謝絕吳的請求。

吳佩孚困守武昌城,對靳雲鶚說:“馨遠(孫傳芳)坐視不救,實際上也是把自己的地盤交給了廣東逆賊。我武漢失守,也是他東南五省之壽終正寢的日子。他以為是我在向他求救,真是鼠目寸光。”

靳雲鶚,乃靳雲鵬之胞弟,字薦卿,山東濟寧人,是直係一員重臣,他說:“孫傳芳是奸雄之徒,子玉將軍自稱討逆聯軍司令,他自封為東南五省聯帥,將軍高喊武力統一,馨遠在南京主張聯省自治。走到今天這步,武昌方麵還把希望寄托在孫馨遠身上,其結果肯定會讓人失望。”

吳佩孚有些不悅說:“這隻能說馨遠沒有遠慮。他不可能看著南軍打下武昌。這一點我還是相信的。直軍連連敗北,馨遠若沒有唇亡齒寒之感,他也枉為五省聯帥了。”

吳佩孚的分析是準確的,就在北伐軍攻入武昌門下,孫傳芳不敢坐視了,他撕開中立的麵孔,決定對北伐軍宣戰。孫傳芳首先主動調整了與奉係的關係,集中東南五省十萬人的兵力,分為六個方麵軍,以對付北伐軍。

孫傳芳蠢蠢欲動,使北伐軍就得加快清剿吳佩孚的部隊。

西路軍前敵總指揮要搶在孫傳芳大軍沒有集結完畢時,盡快攻下武昌,打破吳佩孚在武昌城內固守待援的計劃。9月1日,第四軍十師為前衛,得到攻擊命令後,沿鐵路線追進。時值大雨,天氣漸入秋涼,可北伐軍借著旺盛的鬥誌,挺進武昌城,當先頭部隊望見城門尚未關閉,部隊一個營迅即衝了過去,由於泥水路滑,前進速度緩慢。

守軍發現北伐軍後,立即關上城門。第十師的先頭部隊攻到城門下,陳銘樞命令第二十九團退回附近村子,搜集爬城工具。當地老鄉紛紛主動把家裏的各種梯子送給北伐軍。這時,第七軍大部隊也趕到,一聲令下,北伐勇士們開始攻城,但由於梯子太短,且城門又高又厚,城下又有深深壕塹,敵人居高臨下,用機槍瘋狂掃射,一個營的兵力,損失大半。

李宗仁用望遠鏡看到,北伐軍即使爬上城牆,仍然無法登城,他見敵人做好準備,輕重武器,傾瀉而下,攻城官兵前有城垣,後有壕塹,傷亡慘重,遂下令退回防地。

這時,第四軍的大部也已經趕到。劉峙的總預備隊和第一軍第二師的援兵來到武昌城下。李宗仁想速戰速決,找到第四軍副軍長陳可鈺,準備在天黑時,進行第二次攻城。

經過研究,李宗仁說:“第二次部署為第七軍胡宗鐸部任中和門、保安門、望山門的攻擊,右側與第四軍聯係,左側警戒長江江麵。第四軍擔任忠孝門、賓陽門、通湘門的攻擊任務,左側與第七軍聯係,右側警戒沙湖方麵。第一軍劉峙部由洪山、徐家棚向武勝門前進,並接替第四軍忠孝門的防地。”陳可鈺又補充,要炮兵占領洪山陣地,當步兵爬城時,轟擊城上守軍,以最大限度減少官兵的傷亡。

第四軍二十九團的官兵們,購集大量毛竹竿。這些毛竹竿每枝長約兩丈,重百餘斤,兩根接起,紮成三四丈長的竹梯。攻城時,北伐軍組成奮勇隊,每十二人為一組,負責架雲梯。

第二次攻打武昌的戰鬥打響了,炮兵以最大限度壓下城門樓下敵人的火力,轟擊敵守軍,在炮火的掩護下,奮勇隊攜竹梯附城而上,不料敵人似乎預想到北伐軍的攻擊戰術,從側翼的楚望台、蛇山、龜山所部署的火力點,向登城士兵猛烈轟擊。奮勇隊大部分喪生在敵人炮火之下,那些還沒架牢的竹梯也被炮火炸飛。

李宗仁在前沿指揮部,心急如焚,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這時,傳來北伐軍在下遊攻占鄂城,第八軍自嘉魚渡江後,也近逼漢口、漢陽,駐漢口的鄂軍第二師師長劉佐龍正悄悄與革命軍暗通曲款,有投誠的打算。李宗仁再一次在前線陣地上召開緊急會議,他認為武昌城高水深,不宜硬攻,最好的辦法是把敵守軍團團圍住,不讓糧草進入城內,日久必發生內變。

李宗仁說:“漢口和漢陽也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東路軍可以切斷孫傳芳的援兵,利用大批傷亡來打攻堅戰,我看不如坐困敵人更為有效。”

會後,李宗仁遂下令停止攻擊。

就在李宗仁對武昌城久攻不下,士兵大批傷亡,另想對策時,由獨立團組成的奮勇隊已衝到城門前沿。奮勇隊隊長就是驍勇善戰的獨立團第一營營長曹淵,他字溥泉,是獨立團靈魂人物之一。第二次攻打武昌城的命令下達後,曹淵率自己的小組,一馬當先,衝進武昌城門前沿,由於敵人火力太猛,將其壓在陣地上。

一個奮勇隊成員爬到曹淵前,對他說:“營長,這個包你替我保存,裏邊有一封信和衣物,還有八塊錢,要是我死了,請你幫助交給我媽媽。”

曹淵說:“莫說這種喪氣話,我們必將看到自由中國的誕生。再說,我身為奮勇隊隊長,理應衝在前麵,說起來,我比你犧牲的機會更大些。這包我不能管。”

曹淵言畢,見到戰士表情悲傷,心想這也是戰士最後的心願,作為指揮官,還是該想辦法滿足他,一回頭,見營部政治主任周廷恩也加入到奮勇隊行列,便不悅說:“周委員,你怎麼能到這裏來。正好,你就把戰士的物品保管起來好了,真要是犧牲了,也算是對家人有個交代。”

周廷恩說:“不行,我還要參加戰鬥,不能保管。”

曹淵說:“你是文職軍官,在戰場上應該我說了算。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你不能衝鋒。”

周廷恩隻好含淚答應。這時,官兵們紛紛留書,以示攻城的決心。

當命令下達後,曹淵第一個衝出去,但很快又被敵人火力打退下來,他見敵炮火激烈,攻城無望,便讓周廷恩撤出陣地,給葉挺團長手書一封,以求指示,書中說:“團長,天已拂曉,攻城無望,我營傷亡將盡,現存十人,但革命軍人有進無退,如何處理,請指示。曹淵。”話說曹淵剛剛寫完最後一個字,一個流彈飛來,正中頭部,壯士當場犧牲,那書中曹淵的“淵”字,其最後一筆,拖有三、四寸之長。周廷恩抱住烈士的遺體,欲哭無淚,兩眼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