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的第七軍,有步槍九千餘支,山炮三門,重機關槍十四梃,其援湘大軍分為兩路,第一路指揮官由白崇禧、夏威代;第二路指揮官為胡宗鐸,李宗仁為總統帥。出發之前,李宗仁通令所有留在廣西的部隊,均由黨代表黃紹竑轄製,範石生留守南寧,鞏固後方。
李宗仁大軍由桂林向湖南進發之前,派出第八旅十五團伊承綱為前鋒,率部先於大軍到衡陽。尹承綱部到衡陽時,唐生智和葉開鑫部正在寶慶、衡州之間相峙,十五團到達後,如同給唐打了強心劑,第八軍官兵在陣地上大聲高喊“廣西的援軍到了,廣西的援軍到了”。這喊聲也驚動了敵人。第十五團到衡陽後,馬上投入戰鬥,配合唐生智部隊在金蘭寺附近擔任正麵反攻,由於來了援兵,加之北伐革命的聲勢,革命軍官兵愈戰愈勇,反複向敵人衝鋒,正在此時,李宗仁部的第八旅第十六團也適時趕到。葉開鑫部懾於桂軍聲威,狼狽潰逃。
此戰役,第七軍八旅十五、十六兩個先鋒團,大獲全勝,繳獲敵人槍械二百餘支。
以後三個月,由於國民革命軍第四軍葉挺獨立團從攸縣往縱深挺進,葉開鑫部全麵後退,倒使得唐生智的部隊一時沒有太大的戰事。
葉挺獨立團雖然戰鬥力極強,戰士們的政治素質又比較高,但他們麵對的敵人仍是強大的。葉挺忘不了,從廣州出發前,周恩來到部隊給戰士們作動員報告,事後又連夜來到葉挺的家裏,兩人分別時,雙目相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最後周恩來握著葉挺的手說:“一路保重,咱們飲馬長江,武漢見麵。”
葉挺樂著說:“你這個政治委員就放心好了。”
葉挺心直口快,做事有股認真勁,善於打硬仗,這次北伐他也暗暗使著勁。不過,葉挺的先頭部隊確實得到了當地的黨員和農會舍生忘死的幫助,五月間,他們先與謝文炳接火,在當地武裝的協助下,沒用多大力就奪取了汝南城西高地,經過一夜的戰鬥,將敵人擊潰,殘敵向東北方向逃去。
連戰連捷,旗開得勝,獨立團的官兵們士氣大增,在葉挺的指揮下,馬不停蹄猛追,不讓敵人有喘息機會,很快又奪安仁,克攸縣,以一團兵力戰勝四倍於自己的敵人。占領攸縣後,俘敵二百人,但獨立團也損失近百人。殘敵向茶陵、蓮花贛東退,大部向醴陵北逃。
攸縣之戰後,獨立團也將自己重新武裝一番,獨立團原來多是粵造的雜槍,這次奪得敵人多是漢陽造七九式步槍,官兵們甚是振奮。葉挺獨立團的勝利,和該團嚴明的軍紀是分不開的,他多次申明革命軍“不拉、不籌餉、公平交易”的鐵的紀律,因而老百姓也給這支光榮的部隊以回報。
葉挺攻克攸縣時,廣州還未誓師北伐,第四軍尚未全部入湘。
葉挺本意再接再勵,擊潰湘東之敵,但又怕犯孤軍深入的錯誤,決意暫停向醴陵敗敵的追擊,在攸縣整休部隊,占居有利地形,以掩護後續部隊集中。
六月中旬,第四軍陳銘樞的第十師和張發奎的第十二師由粵出發,經樂昌、九峰、郴縣到達攸縣,與葉挺的獨立團會合。
醴陵乃是長沙的門戶,醴陵攻克,等於打開長沙大門。地方武裝獲悉北伐大軍在攸縣集結,而且不日將攻打醴陵,暗中組織了偵探隊、向導隊、運輸隊、鐵路電訊破壞隊、慰勞隊等,並將醴陵的地形和敵軍的位置繪成草圖,暗中送給第四軍。葉挺部根據當地提供的情報,判定吳佩孚由河南、湖北調兵南下,先以唐福山、謝文炳、葉開鑫各部集結重兵於長沙、株洲、醴陵一帶進行固守。
可這時,第四軍軍長李濟深留守廣州城,副軍長陳可鈺還未到達前線,情況十分緊急。陳銘樞和張發奎在攸縣,召開團長以上幹部參加的軍事會議。
陳銘樞分析了當前的情況,認為第四軍兩個師還是有能力進逼長沙的,他對各團長說:“鑒於當前的情況,我們必須做出決定,第四軍是固守攸縣,等大軍到來,還是采取主動?”
葉挺說:“時間不等人,我的意見是趁敵人還沒能徹底布防好時,我們主動攻擊。雖然我們僅有兩個師,可是由於掌握了敵人大量情報,主動權很可能在我們一方。如果坐視敵人部署得當,即使大軍來到,其傷亡也是不能低估的。”
年僅三十歲的年輕師長張發奎說:“戰機不能誤,當務之急是集中思想,把第四軍的意見集中起來,做出準確的判斷,我認為在陳可鈺副軍長沒到來之前,我們是否推舉一個首腦,以他來統率全軍。”
軍官們讚同張發奎的提議,最後決定在副軍長沒到任之前,第四軍前線的軍事部署由陳銘樞代理。
張發奎說:“我認為這樣是最明智的。”
張發奎是第四軍一員虎將,字向華,廣東始興人,入陸軍小學後,加入同盟會,後隨同孫中山進駐廣州大本營任警衛營營長,又入粵軍,升至師團長,參加過東征討伐陳炯明及南征鄧本殷,又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獨立旅旅長。北伐前夕,任第十二師師長。
攸縣這個軍事會議的意義非常重大,陳銘樞、張發奎、葉挺等高級軍官,在沒有軍長的情況下,大膽構想了攻擊長沙門戶醴陵,為北伐計劃“撕開長沙,再取武漢”的戰略立下頭功。
陳銘樞見各軍官意見統一後,對大家說:“好吧,在副軍長沒到來之前,就由我來指揮作戰部隊。現在局勢是這樣的,前敵總指揮第八軍軍長唐生智在李宗仁的第七軍協助下,為了更快占領長沙和醴陵,搶在吳佩孚援軍到來之前經寶慶、湘鄉,而他所轄的第八軍經衡山、株洲會攻長沙,我們第四軍的任務就很明顯了,那就是攻打醴陵,以牽製長沙守軍,另外也可以防止江西來犯之敵。”
陳銘樞將攸縣軍事會議的內容電告廣州大本營後,得到總司令蔣介石的讚賞。接著,陳銘樞製定出第四軍具體作戰計劃,以第十師第二十八團於攸縣對茶陵、蓮花贛方麵警戒;葉挺獨立團在左,經泗汾橋向醴陵攻擊前進;張發奎部十二師第二十九團從右翼進出萍鄉、株洲鐵路東橋,那裏距醴陵十餘華裏,以切斷醴陵至萍鄉的交通;第十師三十團為預備隊。
第四軍攻擊醴陵的作戰計劃部署完畢時,大本營傳來振奮人心的消息,那就是廣州城舉行了盛大的北伐誓師大會。
北伐軍先頭部隊出擊後,大都認為這不過是一次小戰役。吳佩孚失去攸縣,北伐軍直逼長沙時,他也是這樣認為的。因而沒太在意,雖然他在兵力部署上也頗動心機,但還是認為對付北伐軍,不用太大動作,他在南方的十幾萬雜牌軍,足以對付。再有國民政府廣州城內的大員,甚至包括蔣介石也對這次北伐信心不足,想不久前孫中山幾次北伐的聲勢都是轟轟烈烈,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隻到葉挺獨立團連克名城後,李宗仁援湘大軍也迅速與唐生智部會合,遂才對勝利有了信心。
7月9日,廣州東較場舉行了隆重的總司令就職慶典。廣東的七月,已是暑熱逼人,到會的全軍將士,鬥誌高昂,群情激越。上午八時,在十餘萬官兵和群眾的歡呼中,總司令蔣介石偕同張靜江、譚延闓、吳稚暉等國民黨政府要人乘車來到會場。北伐軍政治部主任鄧演達,總參謀長李濟深、總參謀次長白崇禧,參議鈕永建、張群、總司令參謀處處長陳焯,副官長姚瓊以及周恩來率領的黃埔師生,也都來到會場。
蔣介石身著得體軍裝,因為天氣有些熱,臉上有細細的汗珠,因而不時用雪白的手帕輕輕擦拭。
這時間,廣州城沸騰起來,鼓樂齊鳴,禮炮隆隆,蔣介石登上閱兵台,揮手向到會官兵致意。
國民政府委員會主席譚延闓向蔣介石頒印,中央黨部代表吳稚暉授旗,委員孫科手捧孫中山遺像,列席主席台。蔣介石宣誓畢,開始檢閱部隊,發表激動人心的講話,動情之處,不禁眼角濕潤,他說:“今天是國民革命軍正式誓師典禮的日子,也是本總司令就職的日子。我心中甚是感謝我們的民眾,我們的士兵。這次北伐,是完成總理的遺願。我們今天見不到總理等與為這項偉大事業做出犧牲的諸同誌了,見不到我們的黨代表廖仲愷及朱執信、陳英士等等許多先烈了,他們無比高大,他們站在我們的前麵,是我們的榜樣,這也說明了,要革命就要流血。所以大家為了北伐大業,為了民族早日振興,有時就要犧牲一些自己的利益,加強團結,為中國獨立自由而鬥爭,不達此目的決不放棄。這才是總理的信徒,優秀的革命軍人。我們的總理還照臨在我們的頭上,雖然我們看不見總理,然而總理的精神是不死的,我們必須協同一致,必須為完成總理的遺願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