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用力將王承斌甩開說:“成何體統,難道你還想綁架我不成?”
王承斌本想以軟來對付,見落入囚籠的黎元洪還抖威風,不免也動了氣,他說:“大總統這是何必呐,有火也別衝著我來,我是執行北京的命令,請你把大總統印交出來吧。”
黎元洪說:“你是什麼人,敢對我這樣講話,我是當今的大總統,你馬上命令你的部隊離開火車站,送我回家。”
王承斌冷笑說:“你走不了了,如果不把總統印交出來,就隻能呆在這裏。我得到北京的命令。”
黎元洪一聽王承斌說是北京的命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你得了誰的命令?”
王承斌嘿嘿一笑,慢條斯理說:“現在講出來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你要想聽我就告訴你,國會的命令,也是曹錕的命令。”
黎元洪說:“這樣說來,是要搞政變了,你不怕萬民誅嗎?”
王承斌說:“黎宋卿,還是識趣些,把總統印交出來吧。我得到印後,你回你的家,但還有一條,你不能離開天津。”
黎元洪氣得講不出話來了,臉色慘白,木木瞅著王承斌,坐在椅子上,呼呼喘著氣。此時,黎元洪的隨從及金永炎等人,都被請到另外一間屋裏。黎元洪平靜下來後,知道這事不可能輕易了結,如果王承斌不得到總統印,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來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試試。
黎元洪說:“孝伯,憑良心講,曹大帥這樣做對嗎?讓我上來的是直係,天天逼著我表態,可今天逼我的又是直係,真是讓天下人恥笑啊。我想你不過是他們中的一個卒子,還是放我一把,給自己留些好名聲。”
王承斌不聽則已,一聽黎元洪跟他講大道理,張開嘴就說:“你還是少給我念經,現在你自己的小命都在我手裏,還跟我拿什麼大總統的架子。我實話告訴你,這次我若是不能把總統印拿到手,你也別想離開火車站一步。我是個武夫,不懂什麼大道理,誰願意恥笑就笑去,我隻知道吃飽了不餓,我的兵也是這樣想的。”
黎元洪知道躲不過去了,他在候車室又沉默了一會,最終在王承斌的淫威下,不得不給北京法國醫院的太太打電話,讓她把大總統印交給所謂的當局。
王承斌見目的已經達到,但沒得到確切消息,仍不讓黎元洪回家,自己倒先回督軍署休息去了。黎元洪抓住時機,讓隨員悄悄發往北京各報一封通電,電雲黎元洪今日抵津,即有王承斌監視,並進行種種威嚇,現已失去自由。消息傳出後,英美使館前去車站進行問候。王承斌又從署內回到車站,直到淩晨四時,北京才給王承斌發電報,告之大總統印已經到了高淩霨手中,王承斌又令其秘書擬電文三則,逼黎元洪簽字。
黎元洪現在是又氣又惱,對王承斌說:“你還讓我怎樣,這字我是決不能簽的。”
王承斌皮笑肉不笑說:“大總統忽然離京,總不能就這樣說走就走,總得給底下人一個交代。這電文也不過是個形式,我看已經這樣了,你還是簽了吧。”
黎元洪知道躲不過去,隻得把字簽上,然後很有些無奈說:“所有印章,均已付托,此種電報有何用處。”
吵吵鬧鬧又過去了兩個小時,東方已經發白,已是清晨六時許。
王承斌拿到黎元洪所簽電文稿,對黎元洪說:“事情已經辦完了,我特來送行。”
三封電文一是致眾參兩院,電文雲:“本大總統因故離京,應向貴院辭職。所有大總統職務,依法由國務院攝行。敬此電達,希即查照。”二是致國務院,電雲:“本大總統因故離京,已向國會宣告辭職,所有大總統職務,依法由國務院攝行。應即遵照。”三是向全國通電,電文內容相同。
黎元洪回到家後,馬上通電全國,申明那三封電文完全是王承斌所迫,概不承認其中內容,通電說:“元洪在那電文中所稱依法決不生效力,當此政象險惡時,一身就去,關係過巨,決不能率言辭職,即去年補行民國六年辭職谘文,亦已備谘撤回,不能牽強附會,作為此次根據,若國會竟據此谘討論,元洪決不承認。特此通知。現在總統印被劫奪,所有北京發出非法命令,概行無效。”
黎元洪在天津舉行記者招待會,到處訴委屈,可是北京的大小官僚早就不耐煩了。曹錕得知總統印已經到手,又收到王承斌在天津發來逼迫黎元洪辭職的電文稿,馬上授意心腹高淩霨出麵,六月十四日下午在國務院召開特別會議。
會議很快做出決議:一、總統辭職問題,由國務院通電,聲明依法代行大總統職權;二、節關財政總問題,由財政部負責籌款,將軍警餉項及各機關經費,盡快下發;三、京師治安問題,仍由軍警當局負責維持。
這次特別會議後,高淩霨領銜通電說:“本院奉大總統電‘本大總統因故離京,已向國會辭職。所有大總統職務,依法由國務院攝行,應即遵照’等因。本院謹依大總統選舉法第五條第二項,自本日起攝行大總統職務。特此通告。”
輿論尚在,全國老百姓都眼睜睜瞅著,不知所謂的北京政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說變就變。高淩霨倒不用曹錕教,為了欺騙輿論,倒填日期,佯作十三日給黎元洪發了一封假惺惺的電報,電文曰:“天津黎大總統鈞鑒:本日鈞座赴津,事前未蒙通諭,攀轅弗及。北京為政府所在地,不可一日無元首,合退鈞座即夕旋都,用慰喁望。淩霨等各位閣員謹暫維本日行政狀況,祗候還旌,伏希迅示等因。”
在天津,黎元洪接到這樣一封電報,也真是無話可說。不過,黎元洪不甘心就這樣讓直係軍人趕下台,在天津不斷向外界發表演說,通電各報社,以大總統的名義發號施令。可北京的國會及眾參兩院,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各地軍閥也都在觀望,對黎元洪也表現出少有的冷淡。黎元洪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為了大權不旁落,本來愛財如命,也顧不得錢了,他在指出北京國會召開的特別會議為非法後,自掏腰包在天津成立“國會議員招待所”,凡能來津與他共事的議員,每人可得五百塊錢。黎元洪打算舍棄家業,在天津成立政府,和直係的保定派對抗。黎元洪到底也是個讀書人出身,花了十二萬塊錢不說,那些議員一看在黎元洪這裏撈不著什麼油水,胡亂給黎元洪打了打氣,把錢拿到手又都溜回北京去了。
自此,黎元洪大病一場後,不甘心失敗,把目光又投向南方,伺機再起。
已經六十二歲的曹錕,坐鎮保定府,威風到家。現在的北京政府才真正是曹錕政府,那高淩霨大事小事都要向保定的曹錕報告。可曹錕依然不知足,要當個名正言順的大總統。謀士都勸曹錕不要著急,欲速則不達,先扶持國會,再選舉總統。曹錕才不關心什麼國會,南北統一,所關心的就是怎樣才能“合法”當上總統。
大權在握的曹錕離總統的寶座僅一步之遙,可天有不測風雲,在保定的交通總長吳毓麟來到曹錕府,告訴曹錕說:“現在有部分議員對直係的行為不甚滿意,對老帥也有些微辭。”
曹錕說:“管那麼多幹什麼,趕快想辦法召開正式國會,進行選舉。”
曹錕不知道,問題就出在這裏,因為奉、皖以及孫中山在上海搖旗呐喊,不少議員紛紛南下,如不想辦法留住他們,北京政府就不可能“合法”地推出曹錕當總統了。曹錕一聽到這個消息,也有些著急了。
吳毓麟說:“也能把他們留住,也能把他們從南方召回來。”
曹錕說:“快說,用什麼辦法?”
吳毓麟道出一個曹錕最不願意聽到的“錢”字。曹錕不讓吳毓麟講下去,隻要提個醒兒就夠了。這回曹錕也耍點兒小“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