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春陽估計常雲真要喝醉,便勸道,溫秘書長,你下午不是還要和小常談稿子嗎,她的酒就到此為止吧。
溫誌成得意地,怎麼樣,舍不得了吧。稿子的事你別操心,她如果不能寫,我親自操筆。
他的心事,色狼龔春陽焉能不明白。他決定趁今天這機會把郭素貞放倒,嚐嚐這不同的滋味,走過去拿來酒,把大杯倒滿:這是我敬溫秘書長和郭處長兩人的,我喝掉,你們看著辦。說完,幹完一大杯。
就在龔春陽仰頭喝酒時,郭素貞快速將瓶中的酒倒入溫誌成麵前的大杯裏,並將半瓶礦泉水倒入酒瓶裏。
龔春陽喝完後,溫誌成端起那隻杯子送到龔春陽麵前:你嚐嚐,是不是酒。龔春陽嚐了一下,是酒。溫誌成一飲而盡,杯沒放下,對郭素貞說,你也別倒來倒去了,就瓶對嘴倒個接吻,幹掉。郭素貞心領神會,抓過酒瓶,不讓龔春陽過來,朝嘴裏一飲而盡。
一場“酒戰”結束以後,郭素貞隨常雲去休息。溫誌成隨龔春陽來到了賓館的一個套間,裏麵早已準備好了茶水和果盤。
兩人在沙發上躺下後,溫誌成才談起正事:後來童大寶的事是怎麼處理的?
龔春陽:還能怎麼處理,抓了,隨他一起抓的還有建委主任和交通局副局長。
溫誌成:他吐了嗎?
龔春陽:童大寶倒算是條漢子,進去後什麼都不吐,什麼人都不咬,隻是建委主任供出他拿的十萬塊錢,他無法抵賴。
溫誌成:按照規定,十萬元也得判好幾年了,如果他自己再吐一點,恐怕就更麻煩了。
龔春陽:我已經不想讓他再吐了。這十萬元錢再作些處理,也許可以弄個監外執行。
溫誌成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上、上麵能滿意嗎?
龔春陽把憋了很久的火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我操他姥姥的,我這樣做已經背棄了做人的道義,背棄了兄弟情誼,一下子抓了三個人,還不能向他們交待嗎?如果真要徹底查的話,他們哪一個人經得起查?我們現在幹的什麼事,說穿了,不都是騙人的嗎?童大寶犯的什麼錯誤?不是經濟錯誤,而是政治錯誤。他不頂撞領導、揭領導隱私,會有今天的後果嗎?我不違心,能過得了關嗎?你們把我這種違心的做法再拿去當典型,去向幹部群眾宣傳,不是騙上加騙嗎?我們為什麼要把精力放在欺上瞞下的事上?
溫誌成喝了口茶,摸了摸稀疏的頭發,不無感慨:有句話叫“曆史像泥巴,任人搓捏”,許多載入史冊的重要事件都不是曆史的真相,是人們根據政治需要杜撰出來的。所以,欺騙性本來就是政治的固有特征。當然,某些人會把欺騙性貼上一個漂、漂亮的標簽。但是,春、春陽老弟,你一定要記住,隻要你在政治舞台上,你就不能把它、它視作欺騙性,而應該視為正常的遊戲規則和生存進取的謀略。一旦你自己把這種規則或謀略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人們隻會讚、讚歎你的高明,而無法看到你的欺騙性,甚至連自己都會失去欺騙的概念。當、當然,我懂得這樣的道理並不等於我能去做,這需要心的革命,需要舞台,需要道行,需要時間,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龔春陽噴出一股酒氣,點燃一支煙:老兄講得深刻啊。我早就作了兩手準備,上得了就上,上不了就隨時準備退。我們每個人都得為自己準備好退路。我算不上是高尚者,但一生要在欺騙中度過,即使達到了至高無上的榮耀,活得又有多大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