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注視著窗前黑影,心髒被他的陰鬱牽扯得隱隱作痛。
這一生我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因為從不曾見過別人在我麵前表露這種情緒,也或者別人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情緒……
就這樣,我們一伏一站呆在一間黑屋子裏。
時間如同靜止,生命如同靜止,沒有停止的隻有窗外的狂風驟雨和我們的心跳……
不知多久後,他終於抬頭,說:“該回去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家,我問:“你好點了嗎?”
問完後發現自己也說不清問的他的傷還是他的心情。
他沒回答,說:“再不回去揚揚又要誤會了。”
我不說話了,這是最讓我顧忌的事情。
我帶著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和他一起出了辦公室,向樓下走去。
看著他還有點步履蹣跚,問:“你這種狀態還能開車嗎?”
他慢慢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說:“如果我說不能,你會害怕嗎?”
我又沒說話,我從沒想過像他那樣瘋狂,隨隨便便拿生命去開玩笑。
他抿了一下嘴角,說不清是苦笑是撇嘴,說:“放心,就算我無牽無掛死活都一樣,但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好好送到揚揚身邊。”
聲音行平淡,平淡到讓人心碎。
出門上了車,他坐在坐位上遲疑了一刻,接下來還是把車倒離門前開上馬路。
進到雨裏,他的情緒又有下滑的跡象,緊緊抿著嘴不說話。
我偏頭望著他帶著傷的側臉,還在猜測著他心裏究竟隱藏了什麼?
他靜靜開著車,車速不快,眉頭緊皺著看著車前的夜雨,眼中有不明的光芒在閃動。
我感覺他又沉浸到某種情緒或是回憶中。
他的眉毛越皺越緊,眼睛直盯盯地注視著前方,但右手卻慢慢地從方向盤上脫離,一點一點落到身側,伸到我身邊。
我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腦子裏怎麼想,下意識地把左手遞到他手裏。
他的手在感覺到我手的同時,猛然緊緊抓住,抓得那麼用力,仿佛在狂風裏抓到一棵小樹。
我被他手心裏流露出來的無助與求助觸動,反過來也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試圖傳遞給他一些力量、一些溫暖。
他抓到我的手後漸漸從雨裏收回目光,把頭深深埋在方向盤上。
但是樣的舉動更讓我擔心,我想我此時還能靜靜地坐著也是一種瘋狂的舉動。
坐在一個頭部剛剛受過重擊的人開的車裏,而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不看路。
我就這樣坐在他身旁,身體不動,表情也不動,眼睛看似平靜地注視著車外:現在車行駛的還算平穩,走在正常的車道上,旁邊有一輛車飛快地駛過,離我們很遠……
前方的路口是紅燈……
我的目光動了一下,看向安念,他還是那種姿勢伏在方向盤上。我也還是沒有動、沒有提醒,因為沒發現路口有過車的跡象。
平安過去了!但是方向有點偏,上了對向的車道開始逆行。
前麵又來了車了,我閉了閉眼,還是沒有叫他。
不是我想用生命開玩笑,實在是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喚起他。
那輛車子發現了我們,也從我們旁邊繞過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
安念終於抬起頭來,目光再次注視前方,一隻手控製方向盤把車駛回正常行駛的路線。
“你害怕了?”他問。
我不解地看向他。
他說:“你的手動了。”
我沒說話。
他握著我左手的右手又緊了緊,說:“謝謝你。”
然後悄悄地鬆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