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高中生活(1 / 2)

序章

舞台上在演《四郎探母》,汪瀾獨自一人坐在後排角落裏,看戲。

周末到天蟾看一場京戲,是汪瀾消閑的保留節目。和其他呼朋引伴的看客不同,她一向是獨自來去。大都市就有這點好處,一個妙齡獨身的女子,不管她有怎樣乖僻的私人嗜好,盡可以在私人時間裏享用,而不須向旁人解說什麼,小城市卻難得這份清淨。

《四郎探母》的開場,是《坐宮》一折。耳熟能詳的唱段汪瀾不覺得什麼,聽了許多次,這次才發現兩人對白很是俏皮,四郎道:“本宮與你說話,不要在阿哥身上打攪!”鐵鏡公主嗔道:“你說你的,還能擋著我兒子撒尿不成?”生活永遠是這樣,男人心無旁騖地就事論事,而女人做事時還不忘時時關注身邊的一切,究竟誰更累呢?到《探母》一折,四郎見了母親,一拜再拜——“千拜萬拜也是折不過兒的罪來”,接著向母親訴說:“胡地衣冠懶穿戴,每年間花開——兒的心不開”。每聽至此,汪瀾都禁不住淚盈於睫。年年花開,開心者有幾?開心事有幾?能夠訴說的,還可一釋愁懷;最難是過往的人和事,說亦無從說,說亦無人說。

汪瀾看京戲,甚少關注唱腔情節,卻對戲詞頗有感觸,即使熟撚的詩詞,在京戲裏聽來也別一番韻味。京戲裏的很多唱詞,常是主人公自說自話,或自勸自省,或自表身世,寥寥數句,驚心動魄的事件,輾轉半世的人生,剪不斷理還亂的心緒,便淋漓盡致地展現眼前。

第1章高中生活

高一女生汪瀾雙膝並攏坐在客廳小板凳上,緊張地看著對麵的父母。母親和父親頭對頭研究她的月考試卷已經足足半小時了,還沒發表任何意見。汪瀾隻盼他們趕快開口,罵她也好,哪怕是打呢,也比這樣煎熬下去好受一些。

父母親終於抬起了頭,一如既往的開始曆數家業艱難和女兒的不爭氣,尤其是母親李瑞芳,尖利的嗓音幾乎要刺穿了汪瀾的耳膜。汪瀾望著母親快速張合的雙唇,大腦裏一片空白。

李瑞芳和丈夫汪至誠都是市化工廠的工人,是那種放在人堆裏再也找不著的角色。汪至誠哥哥妹妹工作家境都在他們之上,讓生性好強的李瑞芳在婆家常有低人一等的感覺。好在女兒汪瀾很給她爭麵子,從落地起就被人誇是美人胚子,以至於帶汪瀾出去,每每被陌生人很質疑地問:“這是你女兒啊?!”

李瑞芳貌似生氣地一遍遍向親戚朋友重複這些經曆,卻掩飾不住眉梢眼角的得意。李瑞芳和汪至誠鉚足了勁,要把女兒培養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淑女。除了上學時間,汪瀾還要上鋼琴班、外語班、書畫班、舞蹈班和圍棋班,還有任課老師開的家教班。可以這樣說,小小的汪瀾,業餘時間要麼是在上“班”,要麼就是在上“班”的路上。

這麼多興趣班的開支,顯然不是一個工人家庭所能負擔的,為了女兒,李瑞芳先從工廠辭職,在夜市攤上賣餛飩,後來索性租了臨街一間門麵,讓丈夫也從半死不活的工廠辭職,開起了夫妻店。

小學中學的汪瀾,成績一直名列前矛,李瑞芳隻須交錢,別的事情一概不用操心。

濱城一高是全市唯一的重點高中,化工廠家屬院裏許多孩子都是因為分數不夠,花了幾千到幾萬不等的高價才能進一高讀書,唯有汪瀾中考分數超過錄取線幾十分,輕鬆考進了濱城一高。李瑞芳為這件事高興得走路都是輕飄飄的,然而她很快卻發現自己高興得過早了,在人才濟濟的濱城一高,汪瀾的成績沒了小學中學的領先優勢,一直在百名上下徘徊,讓一心隻想女兒讀一流名校的夫妻倆很是焦心。

每次周考月考排名,夫妻倆都要聯合痛說家史,督促女兒進步。沒想到,這次臨近期末的一次月考,汪瀾的成績居然一下子退到了200名開外,眼看分班考試在即,怎能讓他們不憂心如焚呢?

在父母親輪番的教育下,汪瀾作了下次考試進前50名的保證。其實,她心裏根本不知道下次考試能考出什麼成績,但如果不作保證的話,父母的混合雙教就要無休止進行下去,她隻能畫一個未知的餅來求得暫時的解脫。

父母離開家到小吃店忙活去了,汪瀾推開書本,重重往床上一躺,難得每個月半天的休息時間,她的心情卻一點輕鬆不起來。這次考試失利的原因,她心裏很明白,卻絲毫不敢在父母麵前提起,如果被父母知道了真正原因,她擔心自己將從此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