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塗鴨的感情線(2 / 2)

第二天的路上,我的表現欲從來沒有過的強烈,與文倩從普希金說到巴爾紮克,從莎士比亞說到李白,交流的不亦樂乎,對周圍人的目光不以為然。

文倩審視著我說:“平時見你很少說話,連別人的指責也不辯解。今天可是反常了,滔滔不絕。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這個疑問讓我清醒了一些,誇誇其談的餘勢還不能立馬刹住。我反問說:“那麼你以為呢?“文倩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大滑頭。“我說:“平時的我心理負荷重,脾性中隱忍與達觀構成了我社會的一麵。今天與你在一起,我是純粹的坦蕩蕩,激情得用文學術語來形容,可以說是裸露的、泛溢的、有甚是犯濫的。“文倩眼裏的光澤在變,似乎有心事生成,話語隨著少了。

車窗外,夕陽西下,曠野一望無際,列車的哐哐聲在耳中規律又單調地響著,我們共同的沉默,讓飄揚的興致回歸到現實中來。文倩問起我的家庭情況,我經過短暫的矛盾,低調地講述了自己農村的家,講述貧窮但永遠美好的往事,講得我一度被自己所感染,眼睛都有點濕潤。講述也讓我想起了晴梅,心情因此沉重了幾分,隻好努力在臉上保持一份平靜。文倩在我的影響下公開了她的家庭情況,說她的父親是個什麼單位的領導,這一點我早有所聞。她的母親在當地醫院工作,她在兄妹三人中最小,上麵兩個哥哥都已參加工作結了婚。

對文倩家庭背景的了解,增加了我對她建議留省城想法的可信度,也誘發了我的幻想。心想自己如果也借助文倩的渠道,是不是也能如願呢。我幾次想試探這個話題,卻終沒說出口。我不想表現的過分隨便,心上卻由此生成了一個小算計。

下車前,我囑咐了文倩一大堆話。文倩隻是微笑地看我,也不說話。下到了站台,我向文倩揮手,她隻是爬在窗前微笑不語。

天陰欲雪,空氣中水氣很濃,風若有若無,寒冷卻無處不在。走上了回家的那條土路,雪開始飄了,揚揚撒撒。挺立在路邊雪中的樹木,靜穆而又颯爽,似乎在感覺落雪的美好。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我想起了當年搬家來時的情景,令人感到熟悉又親切。

我興致勃勃地正走一段,倒走一段,欣賞著落雪的無聲,和自己留下的不規則腳印。遠遠的有幾輛膠車的影子在移動,我放慢了腳步。車子越來越近,騾馬身上的鈴鐺聲清脆入耳,響鞭在空中炸響。趕車的把式身上都裹著白的羊皮襖,坐在車轅的前板上,他們中間有人用純粹的地方嗓音喊著歌曲。隨了一陣哐啷亂響和喧騰,加上牲口鼻息響亮的噴氣吸氣聲,四套馬拉膠車帶著一股牲畜的汗腥味,很有氣勢地駛過我的身邊。

最後一輛都跑出了十多米的距離,戛然停了下來,趕車人身子一挺,跳到路上打著手勢招呼我。鄉音耳熟,我眼睛一亮,認出了劉三亮。

我和劉三亮坐在車左右轅板上,隨了車子的顛簸邊走邊聊。這些車輛就是隊裏的副業組,因為臨近年關,拉運的活不多,隊長趙黑同意先行撤回村裏,說等過完年再出動。我問劉三亮副業組今年給隊裏創收情況。劉三亮說還湊合吧。得知村裏今年分紅比去年又高出一截,我心裏很高興,忘了說話的對象,誇了趙黑隊長兩句。劉三亮嘴扁了扁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