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珣被那中年男子這麼一吐,嚇得整個人往後急退,但是他卻忘記了,這裏前前後後都擺滿木板床,隻是床與床之間留出不寬的過道。
那過道大約寬不到三尺,他這麼一退一下子就撞到後麵的木板床,後麵木板床上躺著一名年約不要十歲的女孩,女孩的身邊席地坐著一名大約六七歲的男孩,這孩子一直緊緊握著那女孩的手,女孩正發著高燒,臉色緋紅,唇舌幹枯,男孩捧著一個瓷碗正在往女孩的嘴裏一調羹一調羹的灌藥。
而諸葛珣這麼一退,不但把男孩手裏的瓷碗打翻,那藥汁正好灑在女孩的身上,那碗藥汁雖然不燙,但是男孩看到自己昏迷的姐姐被灑了一身,原本好不容易控製的情緒爆發了。
或許是他這兩看到姐姐的辛苦模樣,他年紀的如何承受,應著姐姐的病他才不哭不鬧,現在被諸葛珣打翻了藥汁,在他的心裏這可是姐姐的救命藥汁,當即整個人爆發了。
他猛地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像火車一般低著頭往諸葛珣衝撞過去。
而對於打翻男孩藥汁內疚不已的諸葛珣正要叫人再送一碗過來,根本沒有留意到男孩那麼用力一撞,還真的被他撞的連著後退。
“心!”大門口傳來淩殤墨的驚呼聲。
諸葛珣訝異的抬頭看去,卻不防腳下一四腳凳子,一下子被凳子一絆,整個人仰臉倒了下去,情急之下他拚命往旁邊抓去,卻不防身邊都是簡易搭建的木板床,他的手隻摸到木板床,木板床被他這麼猛地一壓,瞬間倒坍,連著床上的病人和諸葛珣都滾落在地上。
“碰”
“啪啦”床邊的瓷碗落地,碎成幾片。
“嘶”諸葛珣想撐起身子,右手才用力,他就嘶的倒吸一口冷氣,原來他的右手右臂被旁邊那張木板床露出的尖角刮了一條血痕,的血珠循著血痕浸了出來。
“我不是叫你心了嗎?你怎麼還會摔倒?死了沒有?”淩殤墨看著狼狽的諸葛珣搖搖頭,一副你真笨的模樣,不過還是對著諸葛珣伸出手來,欲拉他起來。
“欸,要不是你這突然大叫我會摔倒?都是你害的,讓開。”諸葛珣被他這麼一鄙視,外加老羞成怒惱火的一手打開淩殤墨的伸出的手,自己撐著地板就要爬起來。
“哎喲。”手才落地他就痛苦的大叫,因為右手受傷,他用左手撐地,卻不想左手那邊正是那瓷碗碎裂的地方,他的掌心被瓷片紮穿,鮮血直流,妖豔的鮮紅瞬間在地板開出一朵朵紅梅。
“你看看你,唉,太醫快過來,三公子受傷了,快來。”看到諸葛珣疼得皺著眉頭,和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淩殤墨急的連聲大叫,那怪責他的話再也不出來,心翼翼的把他扶了起來。
喬語嫣和寧輕玥早在諸葛珣摔倒的時候,就趕過來,卻也來不及攔阻諸葛珣,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傷,喬語嫣飛快的掃了一下周邊的環境,立即吩咐淩殤墨,“你快點去準備烈酒,越裂也好,王爺快去倒一碗藥汁過來。”
該死的,希望來的及,因為她看到諸葛珣摔傷的地方,四周躺的都是昏迷不醒的重病患者,而地板上就算有人打掃清理,但是還能看到嘔吐過的痕跡,而諸葛珣卻偏偏在這裏受傷了,要是被感染了怎麼辦?
她一邊吩咐淩殤墨和寧輕玥,一邊用力擠壓諸葛珣受傷的手掌,讓血流出來。
“哎喲,該死的,你要謀殺我啊。”驟然的刺痛讓諸葛珣大呼起來,那聲音簡直就像被查的豬一般,叫的異常慘烈。
“不想死就閉嘴!”被他拆般的大叫震的耳朵差點聾了的喬語嫣毫不客氣的衝著他吼,眼神犀利異常,讓諸葛珣驚得宛如見了鬼魅一般。
他縮縮脖子,對著捧了一碗褐色藥汁回來的寧輕玥委屈的嘟著嘴,“輕玥她好凶。”接著偷偷俯身到寧輕玥的耳邊,聲的嘀咕一句。
若是以前喬語嫣肯定聽不清他什麼,但是現在她有武功在身,當然聽的清清楚楚,不由的朝翻了一個白眼。
諸葛珣那句話就是,“欸,我剛剛以為看到你了,她剛剛的眼神和你發怒是一模一樣,銳利如刀,冷冽似千年寒冰,好可怕。”
寧輕玥聽了往臉色肅穆的喬語嫣瞟了一眼,接著回了諸葛珣一個你活該的表情,大家都已經夠忙夠擔心了,他還鬧這麼一出,難怪喬語嫣會生氣,不過這個生氣他可以理解為擔心諸葛珣出事嗎?
不知道怎麼的,看到喬語嫣如此的關注、擔心、緊張諸葛珣,他的心無來由的生氣一股不悅來,他把手裏的瓷碗往諸葛珣手裏一塞,“趕快喝了。”
他也知道這藥汁有預防作用,而喬語嫣就是希望諸葛珣不被感染,所以才要他倒藥汁過來,隻是這隻是預防,卻起不了治療作用,有效嗎?想到這裏他也不由的擔心起來。
在喬語嫣的虎視耽耽下,在寧輕玥一瞬不瞬的注視下,諸葛珣百般不願的把那碗藥汁喝了下去,那苦味喝的他隻皺眉,滿嘴的苦澀讓他差點把藥汁吐出來,不過一想到喬語嫣剛剛那犀利的目光,他還是乖乖把藥汁喝下去好些。
好不容易把那碗苦的要死的藥汁喝下去,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連連呸了幾聲,好像想把嘴裏的苦味去掉,但是如何去的了呢。
“欸,不要擦。”看到諸葛珣的動作,喬語嫣連忙阻止,但是還是遲了,諸葛珣都已經擦了,後知後覺的諸葛珣才想起,手剛剛碰了地板和病人,慘了!
咳咳,沒事的,沒事的,不會那麼好運的,諸葛珣在心裏連聲道,接著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嘿嘿的笑著。
這時趕過來的楊院使了解事情的經過後,非常讚同喬語嫣的做法,“等下我再開一張藥方,盡快煮來給三公子喝,希望……”
他雖然沒有出來,不過大家也知道他的是希望諸葛珣沒被感染,這藥汁有效。
不過這裏可以治療區啊,四周都是病人,就算好好的人進來也要心翼翼,盡量不接觸病人的嘔吐物等帶病菌的東西。
偏偏諸葛珣還在這裏受傷了,他們能不擔心嗎?
“今晚是關鍵,你們注意點。你現在回去立即把身上的衣服都換了,解出來拿出去燒了。”楊院使查看了一下諸葛珣的手掌後吩咐道。
而此時淩殤墨已經提了一個酒壇子從後院狂奔過來,“這是烈酒,給。”他著把手裏的酒壇子遞給喬語嫣。
喬語嫣接過酒壇子,往封口一拍,打開封口,一道濃鬱的酒香立即撲鼻而來,但是現在誰也沒有品嚐的心思。
她抓過諸葛珣的手,把酒壇子的酒向著他的手掌倒。
烈酒一倒下去,錐心的痛使得諸葛珣整個人跳了起來,他用力甩著手,想把手從喬語嫣手裏拉出來,但是喬語嫣早就算好了,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腕,讓他動憚不得,隻得原地跳腳痛呼,“唉喲,唉喲,痛死我了,輕玥救命啊,殤墨救命啊,唉喲……”
不過喬語嫣可沒有鬆手,依然把烈酒倒在傷口上衝洗傷口,就連他另一隻手的血痕也用烈酒衝洗過,就連臉也洗了一遍,才放過諸葛珣,“淩公子他交給你了,帶他去上藥,盡快換一身衣服。”喬語嫣神情嚴肅的道。
“是,我立即去。”淩殤墨的神情也變的嚴肅起來。
“誒誒,這隻是傷,不要擔心了,沒事的,唉喲,你輕點,輕點,我現在可是傷者啊……”諸葛珣的話還沒有完就被淩殤墨毫不容情的拉了出去,而諸葛珣抱怨的聲音隨著他的遠離越來越,直到聽不見。
這一夜,不但諸葛珣睡不安穩,負責守著他的淩殤墨也睡不穩,一早蒙蒙亮他就起來,往諸葛珣的床走去,遠遠的隔著青色的紗帳,可以看到諸葛珣睡的很熟,沒有什麼異樣,淩殤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鬆鬆筋骨往外走去。
才出的房門,就看到雙雙走來的喬語嫣和寧輕玥,喬語嫣看到淩殤墨著急的問道,“他……”
淩殤墨飛快的把食指放到唇邊做了一個噱的禁聲動作,接著指指外邊,示意出去。
看到淩殤墨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喬語嫣的心咯噔一響,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他到底怎麼樣?”因為前世的事,她非常緊張的問道,要是真的如前世一般,最終諸葛珣還是要死於這場鼠疫,是不是寧輕玥他之後……想到這裏她的心跳的更急速,人也變的越發的緊張和擔心。
“不要擔心,他沒事,現在睡的好好的,我是怕你吵醒他,所以……這幾他都睡不好,今就讓他多睡一會。”這樣的時候,誰也睡不好,這幾他和諸葛珣都忙著粥棚的事,根本沒有一覺好睡,現在就讓他多睡一會吧。
聽到諸葛珣沒事,喬語嫣呼地吐出一口氣,心情驟然輕鬆起來。
而寧輕玥看到她喜形於色的神色,心頭不由的一緊,一股鬱悶從心底溢了出來,“他既然沒事,我們走吧,今還有的忙呢。”罷不管喬語嫣的反對,拉著她就離開。
就這樣,寧輕玥和喬語嫣在薊州城裏奔波,腳不粘地地忙了一個早上,知道未時,餓的肚子也發出抗議咕咕的叫的時候,才回到位於鬧區的院子。
他們兩個才進的院子,就看到楊院使疾步從裏麵出來,邊走還和跟在身旁的一名太醫商討著,喬語嫣看了和寧輕玥迎了上去,正要詢問是否研究出藥方的時候,楊院使望著寧輕玥一臉為難的道:“王爺,老夫有話和你。”
“怎麼了?”看到楊院使麵色沉重,語氣晦澀,寧輕玥皺了皺眉,有點憂心的問道,“是不是藥方有問題?還是需要什麼藥材盡管。”
揚院使皺著眉搖了搖頭,最後低聲歎了一聲:“三公子他還是不能幸免,好像染上了疫病。”
“什麼?!”寧輕玥和喬語嫣齊齊大驚,喬語嫣更是上前一步追問,“早上離開的時候,他不是睡的好好的嗎?怎麼才兩三個時辰不見,他就病倒了?您不是昨晚是關鍵嗎?昨晚不是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