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無倫次,心中滴血。
梁寬幹枯的身體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掙紮著坐了起來,灰暗的雙眸溫柔的看著餘茜,滿是歉意。他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緩緩的搖搖頭,似是在安慰餘茜。
聲雖然不能至,但是相信他的心定然能夠被餘茜感知到。
此人身為人族戰兵,有血性,被仙族折磨至此,當真悲哀至極,叫人扼腕。
“梁寬,走,我帶你回部落。梁叔、梁嬸自你失蹤之後,便神情頹喪,如今半年過去,已是白發蒼蒼,身體極劇衰弱。現在你還不能死,否則你怎麼對得起你父母?”
餘茜抹去了眼淚,這個堅強的姑娘,在試圖為自己心愛之人,尋找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即便是修為盡失,成為殘疾,氣血枯敗,如若精神意誌重塑,尚還有一線活下去的生機,當然恢複修為的機會幾乎斷絕了。
經脈盡斷,戰氣沒有了流轉的通道,根基一損,氣血枯敗,很難補充,壽元無幾,時日無多!
江楓心中對梁寬此人下了定論。
梁寬的身體已經奔潰,內髒、經脈枯敗將死,即使渡血氣給他,也無法吸收,甚至一個不慎反而會要了他的命。
石公留下的大鼎煉體,吸收藥力之法,倒是可行,但是此番具有很大的風險,以梁寬此時的精神、身體狀態,是萬萬無法熬過去的。
梁寬聽到家族雙親的消息,怔愣當場,半晌之後幹枯的眼中竟然流出淚水,男兒流血不流淚,此時的梁寬,心中已然痛極。
“走,我們走,我們回部落,求族長救你!”
餘茜急切的拉著梁寬,卻不敢用力,她怕一用力,將身體虛弱到極點的梁寬給傷到。此時的他,已經承受不住任何的衝擊。
梁寬雙目之中露出乞求之色,指了指自己,連連搖頭,眼中熱淚滾滾,卻是怎麼都不肯跟餘茜回去。
幾人身後,一直為未出聲的餘向風,臉上露出複雜的身上,有喜悅、有憤恨、有同情、有失望……
他看到了愛幹淨的餘茜不計較梁寬的肮髒;看到了對誰都是冷言冷語的餘茜,對待梁寬之時卻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苦痛,叫人心疼莫名;他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梁寬,除了深深的同情之外,心中竟然隱隱有著幸災樂禍之感。
他不甘,他嫉妒,他憤恨,同樣的他心中也有著同情,有著憐憫,有著不忍,有著失望。
餘茜對梁寬的心,已然明了,可謂刻骨銘心,無論他再如何努力、如何的付出,也是無濟於事了。
他走上前去,臉上沉痛,沉聲道:“梁寬你贏了,你現在不能死。為了餘茜、為了梁叔、梁嬸,你絕對不能死。今天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就算是綁也要綁著你會部落。”
男人總是容易理解男人的心思。
江楓心想,這梁寬資質命不久矣,又落得如此淒慘,自然不想回部落,不想讓自己的父母看到。那樣就算是見了最後一麵,也不過是徒增傷悲而已,不能改變什麼。
這樣的話,還不如死在外門,父母依然半年沒有看到他了,也漸漸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他若是回去死在家中,無異於給兩位老人尚未愈合的傷口上再次撒了一把鹽。
餘茜淚眼迷蒙,平日裏堅強果敢的她,此刻竟然是如此的軟弱無力。她深深看了眼神色坦然的餘向風,露出感激的神色。
江楓歎了口氣,自嘲的苦笑,暗罵自己還是看不得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
“兩位且慢,此去雪鹿部落,路途遙遠。以梁兄現在的身體情況,恐怕到不了雪鹿部落,就會因為顛簸而死在半途……”
“那怎麼辦?留在這裏等死嗎?”
餘向風突然紅著眼睛,眼神凶厲的朝著江楓吼道。
江楓一愣,隨即微微一笑,他看的出來,這餘向風雖然話中帶著酸意,但是卻是發自內心的為餘茜和梁寬二人著想。
“你吼什麼?不是我們救他,他早死了,還容你在這逞威?”
石墩臉一拉,雄壯的身體跨前一步,眼神不善,磅礴的氣血蠢蠢欲動。
江楓拉住石墩,搖了搖頭,石墩才冷哼一聲退下,冷言道:“江楓,你準備救他?可別救了人,反而落不下好!”
江楓苦笑,他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可是又偏偏見不得此種情況。
“什麼?江少俠,你竟然有辦法就梁小子?”
老周雙眼瞪得滾圓。在他看來,這梁寬意識油盡燈枯,身體根基以損,即使是一顆千年靈藥,也無法挽救其性命,已經無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