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平提前退休了,之前還笑話別人沒飯轍的他,現在卻煩悶的要死,因為自己住的平房要補交一萬多的房款。周正平死活也想不通,憑什麼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要被人逼著買下來。廠子都破產了,直接分給職工就不行?給廠子賣了這麼多年的命,臨退休還要在自己身上割塊肉?
周正平知道公安的人為了防著職工們鬧事,在家屬區裏布下了暗哨,他走出家門,找到那些“刺兒頭”們家裏,挨個搞起了串聯,他們約定:兵分五路去市政府,趕在下班的時候去找領導們要說法。
大慶的下屬們早就接到了通知,沒敢掉以輕心。從新華區到江北區要過橋,每個橋頭都守著幾個民警和十幾個聯防隊員。接近下午五點的時候,紡織廠的五路人馬都被攔在了三個橋頭。
大慶拿著喇叭對著職工和家屬們喊道:“我是新華區公安分局的陳凡,區領導馬上就到,大家有什麼訴求,有什麼難處盡管說,但是不要搞這麼極端的行動,這會擾亂市政府的秩序,給我們新陽市民抹黑。”
領頭的周正平說道:“憑什麼讓我們掏房錢?前幾年新天地公司在廠後街和陽紡路蓋門市的時候,拆掉平房的人都免費住了樓房。現在廠子破產了,反到讓我們把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買下來,憑什麼?”
大慶對周正平把這些舊事和現在的情況混在一起說很是頭疼,在區領導沒來之前,隻好先解釋道:“那些被拆的平房也是付了房款的,隻是當時這些住戶趕上了好時候,新天地公司墊付了房款而已。此一時,彼一時,希望大家理解。”
大慶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喊道:“理解個屁,你是局長,一分錢不花拿你的平房換了兩套樓房,你要是不換,現在跟我們一樣要掏房款!還不是你當時得到了消息,故意引誘人家跟你換的房?你說這話虧不虧心?”
大慶輕笑一聲說道:“那這樣吧,當時跟我換房的,你們如果在這裏,現在請出來,我把樓房給你們,你們把平房還給我,我去掏房款,怎麼樣?今天這麼多人在這裏,大家都是見證人,以後如果再你們反悔,你們就摸摸自己的良心,當時是我陳凡占了你們的便宜?還是幫你們解決了問題?”
“你說話算話?”有人喊道。
“現在就給你立字據!”大慶答道。
大慶在圍觀的近千名群眾跟前,和當時跟他換房的兩家人寫了字據,明天把房子換回來,自己還要以前的平房,而且掏全額的房款,兩套樓房還給當時的兩家人。大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更不是被群眾逼的。他幹爹的祭日剛過,前些日子,他每天做夢都夢到陳有德教訓他,說他占了群眾的便宜,說他讓陳有德的靈魂在晚上找不到家。
大慶能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換回了老平房,心中一陣感動,眼角的熱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他高興的吸了一下鼻子,對兩個簽字的職工說了聲:“謝謝。”
得了好處的職工和家屬一邊離去一邊對大慶嘲笑道:“傻帽!”
大慶沒再對人們宣講什麼,隻是安靜的等待區領導的到來。半個小時之後,牛區長領人從遠處走來時,人群早已人聲鼎沸,不耐煩起來。
“事態控製的怎麼樣?”牛區長問道。
大慶邊點煙邊說道:“你看到了,他們沒過橋就算沒進江北區,現在還歸你管。”
牛區長不快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幹工作的?”
大慶沒搭理牛勝利,拿起喇叭對群眾喊道:“這位是咱們新華區的牛區長,有什麼訴求,有什麼困難就找他。”
大慶說完,把喇叭遞給了牛勝利,站到三步開外的地方,看著職工們圍著牛勝利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著。
大慶帶人維護著橋頭的治安,直到夜裏九點多,人群才漸漸退去。大慶無心關注牛勝利許給了職工們什麼承諾,他對紡織廠一些人的無賴之處已經厭惡至極。這些吃慣了大鍋飯還不思積極改變的老國企職工,就像跗骨之蛆一般令他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