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和區領導反應麼?”張蘭問道。
“當老師的都臉皮兒薄,個別人去反映了,但是連接見他們的領導叫什麼都沒弄清楚就被打發回來了。紡織廠的廠辦學校有幾個文革後恢複工作的大知識分子,現在都退休在家了,這些老同誌們看不慣這個事情,給上級寫了信反映情況,估計會有回信的,等著吧,著急沒有用。”李豔秋理智的說道。
“老師們會不會帶著情緒上課,影響教學質量呢?”張蘭問道。
“能不受影響麼?可憐這些孩子們了。”李豔秋歎氣道。
武誌學說道:“方便的話,你也幫著在報紙上反映反映,要是領導不讓發這樣的文章,你也別為難,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李豔秋一說起學校,滔滔不絕道:“廠後街小學的學生都是職工子女,還有一部分沒有當地戶口的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學生們皮的很,我給學生上課還要帶一個拿著教鞭的男老師維持秩序才行。哎,教育是孩子的未來,家長們就是不注重家庭教育,有的小學生打架打的頭破血流的,你還不忍心開除他們,他們都是普通工人子女,根本沒有轉學的條件,一旦開除,他們真就沒學上了。”
張蘭見李豔秋很善談,引導著問道:“嫂子,你接觸學生家長多麼?他們都給孩子什麼樣的家庭教育呢?”
李豔秋說道:“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但是什麼是‘龍’,什麼是‘鳳’?恐怕每個人認識都不一樣。有的家長張嘴就是我們孩子以後能當****;有的說孩子長大了跟著我做買賣,會算數是最重要的;有的節衣縮食把什麼都給了孩子,就指望他能考上大學,以後不再當工人;有的自卑不善言談,我如果說孩子有一丁點毛病,他們就當著我的麵把孩子打的皮開肉綻的。教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國民素質、道德品質、價值觀念的提升需要百年不變的教育方針和物質基礎,可是現在的社會,人們心裏早就沒了那杆秤,就知道一切向錢看了。”
張蘭歎息道:“我認識一個社會學者,因為寫了一篇《不能一切都以經濟為中心》的文章,被他們的學術期刊除名了。哎,也許幾十年之後會有人給他正名的。”
武誌學評論道:“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安守清貧,保持氣節的活著。如果豔秋真這樣教育孩子,家長們知道了,可能會說她用不求上進的思想誤導孩子了。”
馬曉雲說道:“人的命運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手裏,老師也不可能教育學生一輩子,該讓社會教育的就要讓社會教育。你就是變成了悲天憫人的聖賢,也可能遭遇批林批孔的尷尬。我就讚同亞當斯密的觀點:人人自私,這個社會卻富有生機,變的繁榮;人人利他,這個社會卻不會得到什麼發展。所以,多關心一下自己,想想自己該追求什麼,想要什麼樣的生活,然後努力奮鬥。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張蘭笑道:“亞當斯密的觀點很複雜,不能這麼簡單的解釋。但你的意思我明白,現在很多權力的掌控者,幹什麼都打著為民謀福利的旗號,大興土木、重複建設等等吧,到頭來卻不知道基層老百姓的鍋裏吃的什麼,冬天取暖用的什麼,說白了,他們就隻是關心這筆錢花出去自己能拿多少回扣而已。你如果讓他們隻管自己了,他們會道貌岸然的跟你說:我們是公仆,我們的職責是為群眾排憂解難,怎麼能總想著自己呢?”
武誌學接話道:“老百姓要是想關心一下他們的公仆,拎著禮物去公仆家裏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卻意外的發現,仆人家住的比主人寬敞,用的比主人講究,吃的比主人豐盛,仆人自己還有仆人,甚至看家護院的狗都齜牙咧嘴不讓你進屋。”
張蘭見武誌學越說越情緒激動,忙止住話題道:“武大哥,你怎麼比我還憤世嫉俗呢?咱不說這個了,對了,嫂子回來前我和曉雲說到哪兒了?”
馬曉雲自嘲道:“說到基層職工了,我說我跟基層工人不熟,家裏養了狼狗,不讓他們進屋,所以了解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