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江市民也盼這場遲到的春雨盼了好久,清亮的雨滴將城市的灰塵衝刷的一粒不剩,之前幹燥的天氣也讓女人們的臉變的幹枯,愛美的女性每天不住的塗抹著雪花膏,現在的一場酣暢淋漓的雨讓她們終於可以開始了肌膚自由的呼吸,不知愁苦的孩子們在雨裏盡情的嬉戲打鬧著……
陰雨連綿的第二天,紡織廠的宿舍區裏有人歡喜有人愁,住在樓房裏的人們在自家的陽台上欣賞著雨景,遠眺著遠方開始有些水了的陽江;平房的住戶剛剛過上了現代點兒的日子,雨水的侵蝕又讓他們開始發愁了,一些年代作為老舊的平房裏,家屬們開始用盆接著從房頂滲落的雨滴,多年的幹旱讓他們忘記了自己家的房子年久失修,民不舉官不究,廠裏領導們對修房子的事兒更不上心,隻要自己家的房子沒問題,我才不管你家怎麼樣。
陳有德有暗疾,每逢下雨天就骨痛難忍,這次的發作更是讓他痛快難忍,他對大慶說:“大慶,快去副食店看看,多買些菜回來,看看家裏糧食多不多,油鹽醬醋缺不缺,不夠的就趕緊買去,一定要多買點,有多少買多少。”
伺候在一旁的小花說:“幹爹,你這是要幹嘛啊?”
“你們不懂,我這受過傷的骨頭多,疼的越厲害天就下雨時間越長,你們就聽我的吧,這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趕緊準備去,晚了就買不上了。”
大慶照著幹爹的吩咐去了,我借了輛三輪車,準備好了防雨用的塑料布,去國營糧店和副食店拉了整整一車糧食蔬菜回來,大慶的舉動把商店裏的售貨員高興壞了,下雨天,路不好走,送貨的沒來,存的東西差不多都讓大慶買走了,他們也就高高興興的下班回家了。
下雨的第三天,一些住平房的職工家裏,容器不夠用了,洗臉盆、水桶、水瓢、尿桶等等全都用上了,家裏滴滴答答的跟水滴合奏一般,潮濕的讓人感覺渾身發粘。
“大慶,趕緊去找郝院長,平平和安安都出疹子了,都是天太潮的過,看看醫院有什麼要沒有,趕快去找點兒回來。”王楠有些著急的吩咐著大慶。
由於連著下了三天雨了,附近的城市也有著大小不一的降水,東湖的交通很多地方都出現了中斷,來往的大貨車在斷點兒處越堵越長,計劃好來紡織廠拉貨的車都被延誤了,廠裏的倉庫眼看就要一點兒地方也擠不出來了,
焦急的張宏宇看著生產出來的東西沒地方存儲,隻好上報武誌學,讓紡織廠準備明天停產,直到運輸恢複正常再開工。另一方麵,他也無心生產,因為鄭麗麗徹底聯係不上了,強子的傳呼出了市區也沒有信號了,同樣也失去了聯係。
王坤同宋曉佳把服裝店暫時關了,因為每天進店來躲雨的人已經多的讓他們無法營業了,有些臉皮薄的女孩子還在他們店裏買件衣服,但絕大多數隻是將店裏的地麵踩的泥濘不堪之後就離去了。王坤和宋曉佳擠上了等了一個多小時才開過來的一班公交車,透過滿是潮氣的汽車玻璃,看著陽江江水有恢複的往日的流動,陽江人的母親河又煥發了生機。
劉輝的遊戲廳和旱冰場、舞廳同樣客人稀少,無奈的劉輝也隻能臨時關停了自己的“小王國”。
這場惱人的雨天裏,隻有強子和鄭麗麗樂不思蜀的躲在柏會鄉裏耳鬢廝磨,忘卻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的煩惱。
雨天裏,路麵積水越來越多,城市的交通也眼看著就要癱瘓了,城建部門的領導果斷的在一些地勢較低的地方,將來不及從下水道排放的雨水引流進了陽江。
下雨的第四天,市長國文濟接到了一通水利部門的緊急電話。
“國市長,我是水利局局長李同非,我有急事跟您彙報。”李局長說。
“請講。”國文濟淡然的說。
“本市西麵的三個縣的水庫都馬上要臨近警戒水位,如果雨再不停的話,我們準備開始泄洪了。”李局長說。
“少放點水吧,旱了這麼久了,水庫存點兒水也難啊。”國文濟感歎著說。
“我們會見機行事的,您是不是聯係一下部隊和武警,做好抗洪的準備啊?”李局長搞了三十年水利工程,對這場沒有停滯跡象的大雨擔憂的說。
“市領導們難道就不懂見機行事了?管好自己的工作,站好自己的崗,不要小題大做、妖言惑眾。”國文濟聽了李同非的話,有些生氣的說。
隨著上遊水庫的泄洪,一些水庫附近的農民高興的拿著大網攔截著隨著泄洪一起從水庫中衝出的魚蝦,大部分的魚從水庫大壩中摔落下來時就被洪水拍暈了,小孩子們高興的撿著暈過去的大魚,帶回家準備美餐一頓……
陽江市區寬闊的江麵上又恢複了以往的波濤,渾濁的江水讓一些經曆過水患的老人擔憂不已,他們知道去年陽江沒有清淤,江水再這麼漲下去,地勢比較低的江東和江北兩個區就要遭殃了……
陽江紡織廠的家屬區裏,張彤和許建設指揮著幾個手腳靈活的半大小子,小心翼翼的給家裏成了水簾洞的一些人家房頂上鋪起了塑料布。張宏宇緊急給他們撥了五萬塊錢,讓他們抓緊解決漏雨人家的生活問題,看在錢的麵子上,十幾個平時調皮搗蛋,自己家油瓶子倒了都不回去扶的半大小子奮勇而出,竄上房幹活兒去了。
“老四,你帶人去看看陳所家有沒有需要整修的地方,趕緊的。這一忙怎麼把他家給忘了,你看我這腦子。”張彤吩咐許建設道。
“二哥,你淨瞎操心,陳所家的房子去年重新燙的房頂,新換的瓦,用的都是最貴的材料,咱找的也是勞務市場上幹活兒最棒的工人,誰家的房子漏雨他家也漏不了。”許建設道。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我不知道他家的房子什麼情況?我不是怕萬一去年活兒沒幹好,人家埋怨咱麼?快去!”張彤吩咐道。
許建設去了沒多一會兒就回來了,興高采烈的跟張彤說:“二哥,老局長一個勁兒誇咱們活兒幹的漂亮呢,怕我在外麵指揮人幹活兒淋透了凍著,老爺子把公安發的軍用雨衣都送我了,嗬嗬,你看,這護的多嚴實!”
“這老爺子人真好,你還記得上次去看大哥麼?大哥現在想起來對老爺子下手的事,後悔的不行,哎,等雨停了路好走了,咱再去看看大哥去,他們現在搬的遠了,咱們給他送點吃喝去。”張彤感慨著說。
下雨的第五天,向陽江裏排放雨水的口子再也排不出去了,溢出排泄口的江水倒灌回了城區,一些年邁的老人自發的組織起來,指揮著家裏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往江邊拉沙袋。
國文濟聽著建設局和交通局等單位負責人對現在各單位因為雨情而癱瘓的工作彙報,煩悶不已,這時水利局的緊急電話又打了過來。
“國市長,上遊水庫小規模的泄洪已經不能阻止水位上升了,請您馬上組織市民疏散,我們同國家氣象單位的專家了解了情況,降雨很大可能還要持續,陽江水患又要到來了,請您立即上報省委和國家有關部門,這次的災害可能是曆史上最嚴重的……”李局長情緒激動而又悲痛的說。
國文濟麵對李同非的電話沉默了好久,放下聽筒後,就像被孫悟空打上淩霄寶殿的玉皇大帝一樣,害怕的直想喊:“快去請如來佛祖!”
國文濟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局麵,他搞經濟、搞建設是行家裏手,可是麵對即將到來的水患,他顯得如此無助而又束手無策。
就在國文濟惶恐不安的時候。省委的電話打了過來,省委命令他馬上通告全市市民,準備向地勢高的地方撤離,省軍區馬上會派部隊去陽江搶險,要求他做好市民的安置工作。
國文濟放下電話,趕忙通知了市公安局、民政局等單位,組織人手抓緊去辦這些事,自己拖著沉重的腳步趕去了江北區。
下午五點的時候,江北區群眾自發搭起的防護帶起到了作用,江北還沒有出現什麼災情,國文濟的內心平靜了許多。
天快黑的時候,勞累了一天的群眾實在幹不動了,有一些住平房的群眾,機靈的已經開始拖家帶口自發轉移了,他們帶著家裏的存折,抱著家裏的值錢的大件兒,推著自行車,拉著走不動的小孩子向地勢最高的紅橋區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