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誌學的87年是無比忙碌的一年,也是陽江市跨越式大發展的一年,輕工業學校的選址、設計建造、人員招聘;陽江市製藥廠成立;合並組建陽江市服裝廠……
企業的成立既是為了發展陽江的經濟,也是為了安置失地農民家庭適齡青年和城鎮適齡青年的就業,陽江的城區的周邊在1987年都變成了大工地,一座座現代化的建築一天天的拔地而起。
武誌學將幾個副局長分別派駐了這些忙碌的工地,自己主抓輕工業學校的項目。學校位於江東區的東邊,原住戶的搬遷很順利,政府給他們蓋了5層的樓房,一個個歡喜的搬進了新居。工業學校的設計方案也在搬遷完成前定稿了,就等陽江市建築公司的施工隊伍進廠開幹了,武誌學作為項目的甲方負責人,從這一天起,就陷入了沒完沒了的請客吃飯之中……
“誌學嗎?我有一個朋友做水泥生意,聽說輕工業學校的項目後,非要我幫他聯係一下,朋友嘛,能幫當然要幫一把,你看看要是合適,就用點他們的水泥吧。”武誌學接到一個副市長的電話,聽完之後答應了下來。
“武局長啊,我有點事情麻煩你啊,我一個親戚現在倒騰鋼材呢,最近可能是生意不大好,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你看能幫他解決點困難麼?我讓他去找你一趟吧。”武誌學接到工業廳領導的電話,聽了之後也答應了下來。
武誌學的臨時辦公室個裏,每天都有拿著領導的條子找到他的人,他苦悶的跟這些人迎來送往著,最誇張的時候他見過同一個領導介紹過來的5個賣沙子的,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索性每天來學校工地上轉一圈就回家躲清靜去了。可是時間不長,家裏就也呆不下去了,郝愛霞見他一回來,就給他拿出一堆禮品,告訴他這個是誰誰送來的,那個是誰誰送來的,他們都找你辦什麼什麼事。
“這些東西不能收!真的不能收!今天收就收下了,以後再來人必須讓他們拿走!”武誌學惱怒的說。
“你這人怎麼死腦經啊?這些建材跟誰買不是買,能幫幫人家怎麼就不好了?多個朋友多條路,這點道理你總懂吧?你不收人家東西,不也要給人家辦事麼?你要是能拒絕你早拒絕了,既然拒絕不了,你就別拂了人家的好意。”郝愛霞慍怒的說。
“你沒收人家錢吧?”武誌學聽了郝愛霞的話,冷靜的說。
郝愛霞沉默了一會兒,淡定的說:“收了,有個賣鋼材的說謝謝你幫他,給你拿了些錢,我看你都已經給人家把事辦了,我就沒拒絕。”
“多少錢?”武誌學冷冷的說。
“一萬。”郝愛霞支支吾吾的小聲說。
“你知道這都夠判好多年刑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我?”武誌學壓抑的說。
“你不說,他不說,誰知道啊?你又不是收了錢沒幫人家辦事,人家怨恨你把你告了。就算他恩將仇報,掙了錢反過來告你了,你不承認不就完了?”郝愛霞強詞奪理的說。
“不承認?不承認,這麼多錢自己長翅膀飛咱們家的?”武誌學恨鐵不成鋼的說。
“那我去把它花了,要不就藏起來總行了吧?”郝愛霞不依不饒的說。
“你幹什麼能一下花掉一萬塊錢?明天要是又有人送一萬怎麼辦?還藏起來?咱家就這麼點地方,往哪裏藏?人家公安都是傻子?都不會搜的麼?”武誌學氣餒的說。
“我明天就請假去南方,人家說那邊東西多,我見過小輝從南方買回來的照相機、錄像機什麼的,可貴了,我也去買,我去把錢花了,行了吧?”郝愛霞還是不願認錯的說。
“你以後一分錢也不許再收了!再讓我發現咱倆就離婚!”武誌學斬釘截鐵的說完,煩惱的出門遛彎去了。
武誌學煩悶的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王坤的飯店,他渾渾噩噩的進去點起了菜。王坤看到武誌學進來,看著他迷茫的眼神,覺察出了一些異常,走過去拉他上了樓,讓服務員把酒菜端到了客房裏。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王坤說。
“別問了,喝酒。”武誌學毫無表情的說,他不願把這些事說給王坤聽,他怕人知道郝愛霞收禮的事,誰都不能知道,這種能讓自己身敗名裂的事情隻能自己一個人爛肚子裏。
“哎,你要是不願意說,你就聽我發發牢騷吧。”王坤也不為難武誌學,自顧自的講起來他飯店經營上遇到的事,雖然大慶給他出的主意解決了一定的問題,但他飯店的生意在多次的被勒索之後,也一蹶不振了。
武誌學聽王坤說著自己的煩惱,似乎是開悟了,他明白了王坤是為了生計而惆悵,自己隻是官路平坦了,送禮的多了而自尋煩惱。
武誌學委婉的說:“還記得我們曾聊過:窮者獨善其身,達著兼濟天下嗎?你雖不窮,甚至還挺富裕,但卻為獨善己身而煩惱;我雖然是個官,但卻不富裕,現在還要幹兼濟天下的活兒。這個找我幫忙,那個也找我幫忙,不幫就得罪領導,幫了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出淤泥而不染說的都是狗屁!我見過挖藕的,哪個挖出來都是髒兮兮的,洗幹淨了才是白的!藕還能洗洗吃,我怎麼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