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沉重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走道內略顯的嘈雜，端木清身影漸漸拉長……
他走到欣的病房外，目光盯住有些發亮的門把，卻遲遲不敢握住它。他利用了愛情的苦衷，然後又毀了親情的尊嚴。
他仿佛能看欣對自己的失望，她想要拚命維護的伊莎，卻被他傷得體無完膚，此刻正緊緊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暗暗顫抖……
他開始恨自己……
轉身，靠在牆上，仰起頭，眼睛微微閉上……
“清。”遠處一個黑暗的身影站在那裏……
端木清再次無力地睜開眼睛，視線落到那黑暗看不清的身影上，站直身體看著那模糊的黑影。
黑影漸漸走來，麵容越來越清晰。
他站到他麵前……
“怎麼到這來了？”端木清看清眼前的人是雷燁後，防不丁地問了一句。
“不知道，在你家沒見到你人，所以猜測你來這裏了。”雷燁一臉疲憊的樣子，懶散地靠著牆。
端木清歎了一口氣：“找我有事？”
“沒有。”
“那就回去陪我老姐。”
雷燁不作聲，頭瞥向一邊。
兩人沉默……
“我老姐還好嗎？”端木清有些頓頓地問道。他看到了伊莎眼睛裏的絕望，以致於那時候他想抱著她上樓，她的手也是冰冷得令他害怕，然後她給了他一個很無奈，似乎又有些恨意的眼神。
她臉部埋進雷燁的胸間，拒絕他抱自己上樓……
端木清有些呆怔……
伊莎第一次用那種眼神看他，好陌生，一點也不像是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18年的親人。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說要靜一靜。”雷燁把頭瞥正，“她排斥所有人。”
端木清沉默……
又過了一會。
“燁子，我做事是不是很獨斷？”端木清有史以來第一次征求別人意見。
“不獨斷。”
“是嗎？”
“是非常獨斷。”
端木清眼神黯淡，“替我向我姐說聲對不起。”
“你自己去說。”
“那算了。”
“好，我知道了。”雷燁接著夢囈般地說道，“有時候，就算全世界跟著你叫反，你還是會相信自己，你對自己太有把握了，以致於小欣和你分手的苦衷都被你揭穿。”
端木清不語，他不知道接下來怎樣麵對欣，包括她無法運動自如的手臂。他眼睛漸漸深幽，深不見底，儼如一灘死水。
“我姐的事情你知道了？”端木清想抽煙，但拿出來又放了進去。
“嗯，算是知道了。”
“怎麼看？”
“用眼睛看。”
“談談你的看法。”
“沒看法。”
“我進去了。”端木清說著就要打開病房的門。他知道雷燁多少有點在意，男人哪個不在意這個？
“我有話和你說。”雷燁抓住他，但是身體依然靠著牆。
端木清轉身，他早就知道雷燁來找他不會隻是來聊聊，肯定有什麼事情，不過他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
“有屁快放。”端木清勾搭上雷燁的肩膀。
“依你的個性，如果知道那茹悅利用你姐的事情再逼迫小欣，你肯定不會放過她，這次怎麼就這麼放了？”雷燁眼神有些嚴肅。
“你想說什麼？”端木清反問。
“你在顧慮什麼？”
“哲那小子喜歡她。”
雷燁有些吃驚，停了好久後：“讓他做個抉擇吧，要麼女人，要麼兄弟。”說完補了一句，“那小子眼睛瞎了嗎？”
“也許吧。”端木清回想起秦喻哲抓住他手臂的那一刻，那時候自己心裏也默默地問了一遍，那小子眼睛瞎了嗎？可是他看到秦喻哲眼睛裏泛著一種對她的喜歡，他就不語了，做兄弟這麼多年，怎麼會不了解，他是真的上心了。
“我去把他弄來。”雷燁心裏快憋死了，自己都討厭那個女人，好兄弟還會喜歡她？他得開導下。
“不用找了，我在這裏。”秦喻哲站在另一個角度的不遠處，他們的話，他聽到了。
秦喻哲戴著鴨舌帽，壓得很低，旁邊是端木暮，兩人朝他們走近……
四人不語。
停駐了一會後，四人有意識地朝外麵走去，端木清帶頭走在前麵，他不想驚擾裏麵休息的人。
醫院外。
“你們怎麼來了？”問話的是雷燁，他盯著秦喻哲，有一種不能言語的神情。
“去清的家裏，奶奶說你們應該在這裏，所以我們就來了。”秦喻哲回道。
“你說，你打算怎麼辦？”雷燁一針見血。
“涼拌。”
“臭小子，別以為你帶了頂帽子就以為你比我高了。”雷燁一副和他杠上的樣子。
“來啊。”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兩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秦喻哲把帽子一扔，拳頭咯吱咯吱地想了幾下，吊兒郎當地走向雷燁。
端木清和端木暮搖了搖頭勾著肩膀，朝旁邊的石凳走去……
“剪刀，石頭，布。”
兩個人架勢後甩出手勢，秦喻哲出的是石頭，雷燁出的是布。他一把裹住秦喻哲的石頭，“小子，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門都沒有。”說完兩人互相抱了一下，這是他們四個人經常玩的遊戲。
可是現在沒那種愉悅的心情……
四個人背靠著背，坐在一張正方形石凳上，沒有月光的晚上，四張暗淡的臉依舊養眼，可是各懷心事……
“你為什麼喜歡她？”這句話同時出自三個人的口，問的是秦喻哲。
秦喻哲眼神暗淡，想起了某一個夜……
他記得那次在地下城VIP包廂，他喝得腦袋有些發脹，然後找到那張床躺下，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床前趴下，然後潛意識的他聽到一陣哭聲……
他開始尋找源頭，才發現是躺在自己身邊的茹悅，這一點也不像平常凶蠻的她，嬰兒般的睡姿，帶著幾分可愛，在夢裏輕輕地哭泣……
那時候的他有一種做夢的幻覺，他不受控製地朝她身邊挪去，然後下意識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漬，吻上去……
她輕柔地往他懷裏鑽，然後安穩地熟睡……
那時候他感到心在猛跳，他感覺朦朧得不真實，但又真實得讓他恍惚。
他悠悠地開口：“她其實本性並不壞。”
三個人無語，那還叫不壞？難道隻有偷了搶了殺人了坐牢了，才叫壞？
他似乎能感覺到三個人心中的惆悵：“我會盡力讓大家原諒她的。”
“不需要再折騰了，第一個不原諒她的就是我。”雷燁端正地坐好，“如果你那天看到伊莎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想你也會這麼做的。”
秦喻哲不語，思緒有些混亂不堪。如果自己和她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著失去兄弟？
又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我第二個。”端木清忽然插了一句。
秦喻哲再次有些失望。友情和愛情，他要選其一。
端木暮隻是安靜的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
“我試試。”秦喻哲似乎在心裏揣摩著想法。
他們輕歎一口氣，也許這樣對秦喻哲一點也不公平……
這幾天仿佛每個人都渾渾噩噩……
雖然大家放學或者工作過後都會來醫院看欣，可是端木清硬是讓端木庭跟她親愛的老媽磨破了嘴皮子，才讓他“曠課”在醫院裏陪著。
端木清一臉倦意地坐在病床前，差不多幾天幾夜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深邃幽暗的眼睛有些稍稍發紅。
他把陶保姆趕回去了，原因有很多方麵，怕她身體吃不消，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再來，如果自己一個衝動當著她的麵對欣曖昧，她恐怕又要老嘴一厥，一副嫌棄端木清的樣子。
居然又占小欣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