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紫舒的短信後,嶽子航沒有回複,而是微笑的將它刪除了,他並不是不想回複她的短信,由於月底區級繪畫大賽的頒獎禮臨近,他再次成為了學校和班級裏備受矚目的焦點。那股消失於暑假內的熱度再度將他纏繞。素描課與寫生課上,他的畫再次被老師們當作典範,各種校內集體活動時,許多學弟學妹們將他團團圍住。他不想出席頒獎典禮的想法,也在郝樹珍老師吃驚的神情中變為了不可實現的夢話。在他的印象裏,郝老師並不像紫舒的老師沈玉芝那樣通情達理。自從告訴她事情的全部真相後,他便嚴重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郝老師不僅叮囑他將事情的真相隱瞞,並且極力推崇他一定要參加頒獎典禮。每次看到郝老師將他的畫在課堂上反複宣揚,他便感到深深的失望。不去參加頒獎典禮的想法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裏。隻是,他打算改用另外的一種方式去實現它。
從紫舒的學校回來後,他就在網上看到了董小玉那些不雅觀的照片,雖然他對這個女孩並不熟悉,但是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最重要的是,他對紫舒在校內的安全產生了擔憂。所以,他必須抽出時間,與一個人進行徹徹底底的了斷。
寒風陡峭的北陽城,街道上散落著幾個零星的行人,包裹在深黑色的棉衣裏慢步而行,距離學校最近的一家星光美業內,卻霓虹閃爍,一片歡騰熱鬧的盛世。
“曉倩,你別喝了,喝醉了要我們背你回去啊。”一層的吧台拐角處,一個身穿鵝黃色毛衣的女孩皺著眉頭,拉著酩酊大醉的楊曉倩,搶奪她手裏的酒瓶。
楊曉倩將藍色的伏特加酒瓶狠狠放在桌上,一把推開了身旁的女孩,扯了扯白色毛衣胸前的花朵,醉醺醺的說道:“喝,今天我請客,你們還敢不高興……”
“就算你請客,也不能這樣喝啊,今天這酒都快讓你一個人喝了,曉倩,我們犧牲自己期末複習的時間,跟你出來不是看你喝酒的。”一個身穿綠色染花羊絨衫的女孩,看了看喝的迷糊糊的楊曉倩,扶住了被她一把推到沙發上的同學,又將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酒瓶碼好,才抬起頭說道:“夕姐,你就讓她這麼喝啊。”
坐在沙發內的陳夕沒有說話,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像結滿了一層冰霜的湖麵,她穿著黑色鏤空花紋衫,黑色絲襪與黑色瘦腿長靴,黑色的眼眸嵌在畫著煙熏妝的眼眶內,死死的盯著喝的爛醉的楊曉倩,如同欣賞一場精彩而壯觀的表演。
“繼續。”她冰冷的說著,便將手中一瓶新酒遞給了楊曉倩。
KTV內異常喧鬧,這家店臨近學校,年年生意好的出奇。店老板每年都會看到楊曉倩她們,因此酒水甜點與點歌消費均是打折優惠。學生們恣意玩耍,喝酒、唱歌、玩骰子、打情罵俏,歡樂的情趣每天充斥著這家並不算大的店麵。
此時的楊曉倩,就站在這樣喧鬧的店裏,迷茫的望著遞過來的酒。
“怎麼?不喝了?”陳夕挑眉說道:“繼續,喝完了該解決的事給我解決。”她說完便低頭看了看其他兩個女孩:“你們先回去吧,賬算在我們頭上。”
“謝謝夕姐,我們走了,倩倩你別再喝了啊。”兩個女孩站起身,看了看她們,轉身離開了喧鬧的KTV,出門的時候,她們誇張而情不自禁的堵住了耳朵。
“放屁!”楊曉倩一把推開了陳夕的酒:“你讓我救顧夢菲,門都沒有,她現在是死是活跟我有關係嗎?我當初就是好心救了她,她才會惹出這樣的事!”
陳夕轉過頭,看了看遠處一抹白色的身影,穿著白色帽衫的男孩同樣回過頭看了看她,一張堅毅而狠毒的臉,在幾秒鍾內便轉了回去,繼續與周圍人喝酒。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李恩磊,低聲說道:“曉倩,你這樣對夢菲,太不仗義。”
“是她自己離開我的好嗎?”楊曉倩滿臉通紅的坐了下來:“我又沒有逼她,現在知道害怕,知道害怕為什麼還做這種事?我看她就是活該,自作自受!”
“你……”陳夕沒有說完,包裏的手機響了,她接通後,便沉默不語,良久才說出五個字:“星光美業,是。”放下手機後,她耐心的看著楊曉倩:“無論如何,夢菲曾經幫過我們,她現在有了困難的,不應該幫助她嗎?你幫她上學……”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楊曉倩打斷了:“行了,你別提那些事了,當初我根本就沒打算要她,是你低三下四的求我,求我幫助她,讓她和你在一起,否則,嗬嗬。”她靠在沙發靠墊上,冷冷的歎了口氣:“這種人,我死都不會再幫她。”
說話間,一個碩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旁邊,厚厚的黑色棉服,高高的顴骨,阿迪的棒球帽,他喊了一句:“曉倩。”便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不停的喘氣。
陳夕冷冷的看著他,站起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座位,向幽暗的吧台走去。
“曉倩,是我,你怎麼喝成這樣?”嶽子航扶著楊曉倩,而當她反應過來身旁的人是誰時,猛然一把的推開了他,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胸口猛烈的起伏著。
“曉倩,我,我今天特意來找你,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他艱難的開口,掏出一張輕薄的銀行卡:“這是我區級大賽的獎金,五千元已經打進去了,密碼是你設的,我們的生日末尾乘以三,當初你不喜歡學校的初始密碼,還……”
“你來做什麼?”楊曉倩坐在沙發的另一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來看我的笑話嗎?看我到底有多慘?看我對你多麼念念不忘,是嗎?”她吼了出來。
周圍依舊嘈雜,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斜靠在沙發上,喝的爛醉如泥的女孩子,她死死的瞪著嶽子航,卻還怕這是一場夢。看到她通紅如血的雙眼,漲紅的臉頰,嶽子航心中一陣不舍,這曾經被她愛過與恨過的女孩,縱然再多糾葛,也早已被這樣的容顏融解,他心疼的看著她,險些便擁她入懷。卻隻是側過頭,用自己都無法聽清的聲音,去訴說最後的關懷,不至於讓雙方以後的歲月過於難受。
“曉倩,我知道你這段日子以來非常難受,我沒有資格去說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辜負了你。如果罵我能讓你開心,恨我能讓你心裏舒服一些,那你就罵吧,因為你曾經對我那麼的好,我隻想說,你對我的好,我懂。但是我真的不讚成你買通高正軍,去讓我奪得第一名。而且,如果沒有紫舒,我想我們也不會繼續下去了,這些錢物歸原主,還有……”他說著便從兜裏掏出一個水晶吊墜,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掌心:“這是你當年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