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團長大獲全勝,雖然也不知道騾子們到底是把子彈拉到那裏去了,但自覺著是把張嘉田打了個抱頭鼠竄,這功勞已然不小,便率領人馬,也班師回團部去了。
在這一步一絆的坎坷山林裏,滿山紅能跑得比駿馬更快。
她暫時把張嘉田忘到了腦後,單是一路跳躍騰挪著向前衝,風聲在她耳畔呼呼作響,她跑過了一小段下坡路,速度快到了極致,自己都覺著自己是在騰雲駕霧。最後她眼前出現了一片依著山石建造的木頭房屋——這,便是她的“山寨”了。
而在另一條小路上,馬蹄聲音急促傳來,正是雷一鳴也到了。在山寨門口勒住了戰馬,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滿山紅,先是覺得這小子挺眼熟,然後才認出她是滿山紅來。
“喲。”他不自由自主的又皺了眉頭:“不當姑娘了?”
滿山紅在山寨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了,也是呼呼的喘,但還能說出話來:“你怎麼來了?”
說完這話,她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雷一鳴覺得她這不是好笑,有心給她一鞭子,把她的壞笑抽回去。雙手抓著馬鞭兩端折了折,他最後把馬鞭子往右手裏一交,抬腿跳下了馬:“那一夜,你怎麼私自就走了?”
滿山紅站了起來:“不走還等著你留我住兩天?”然後她向後看了看他所帶的衛隊,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胸膛:“行啊!又擺起你雷大帥的譜了啊!”
雷一鳴當即側身一躲:“有傷!”
滿山紅一伸舌頭,收回了手。雷一鳴看了她這個興妖作怪的樣子,真是無可奈何:“我這一趟來,是——”
他這話沒說完,因為滿山紅忽然一掀棉襖拔出腰間手槍,甩手瞄準了右方:“別動!我這兒不是你殺人的地方!”
雷一鳴扭頭望去,看見了枯木林中站著的張嘉田——張嘉田舉起手槍,正對著自己。
不假思索的也抽出手槍,他對著張嘉田就要扣動扳機,哪知滿山紅從腰裏拽出了第二支手槍,一槍抵上了他的腦袋:“你也別動!”
雷一鳴當即把槍口也頂上她的額頭:“你跟著搗什麼亂?!”然後他立刻把槍口又轉向了張嘉田,咬牙切齒的擠出了聲音:“狗雜種,這回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張嘉田剛才猛的見了他,心神一亂,滿腔的黑血都翻上來了。此刻聽他對自己說了話,他大踏步的走上前來:“你他媽的說誰是狗雜種?”
雷一鳴剛要扣扳機,腦袋就被滿山紅用手槍杵了一下:“停!我告訴你倆,你倆要打要殺,下山自己找地方去,別鬧出人命了讓我背黑鍋!我滿山紅不趟你們的渾水!”
雷一鳴聽了這話,氣得吼道:“糊塗東西!有我在,誰敢讓你背黑鍋?再說我殺他是天經地義,我還怕人知道不成?”
張嘉田死盯著他:“雷一鳴,沒那麼多的天經地義。”
雷一鳴轉向了張嘉田,冷笑了一聲:“怎麼?覺得我這話委屈了你?還想跟我講講道理?”
張嘉田不回答,倒是滿山紅先開了口:“我說雷大帥,你要是再敢叫我糊塗東西,別怪我扒你一層皮。”說到這裏,她向山下望了望,又一撇嘴:“變天了,你倆晚上想吃點什麼?提前告訴你們,我這兒可沒什麼好吃的,另外,吃飯得給錢,你們人太多,一頓我也供不起。”
雷一鳴和張嘉田一起抬了頭去看天,這才發現天黑了——毫無預兆的,烏雲密合,忽然就黑了。
天黑了,但並沒有覺出很冷來,隻是風聲變得有些怪異,嗚嗚的宛如鬼哭。張嘉田不明所以,看了看滿山紅,又看了看雷一鳴。倒是雷一鳴沉了臉,問滿山紅道:“我現在下山的話,還來得及嗎?”
滿山紅答道:“我不讓你下山。”
“我加快速度,應該能趕在大風雪到來之前下山。”
“我知道。”滿山紅對著他點了頭:“可我就是不讓你下山。”
“為什麼?”
“要下山,你們兩個一起下,都給我走得遠遠的。要是一個走一個留,走的那個非拉來大炮轟了我的山寨不可。反正你們就是想要對方的命,我們這些人死了活了,你們都不在乎。”說到這裏,她像是不耐煩了:“反正我不管你們怎麼打,連累了我們就不行!”
張嘉田聽到這裏,當即表態:“我不走,我等明早風雪停了再走。”
滿山紅回頭對著山寨吼了一嗓子:“老六,晚上把驢牽進屋裏去,騰出牲口棚子給這幫人過夜,再多預備點柴禾給他們烤火!”
然後她轉向麵前二人,收回了手槍:“別怕,我給你倆優待,你倆有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