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時候,左卿銘自要推遲一番,但他此時哪還顧得那麼多,叫了聲:“四寶何在?”孫傳功剛想揮手,孫玉厚已起身去後廳拿了四寶出來。
左卿銘飲盡了杯中酒,豁的站起身向門外走去,他一時抬起眼看向天外,一時低頭凝思,一時卻又看向荒草青石。眾人都按住呼吸不敢打擾。隻見他在廳前剛繞了兩個圈子,臉上已有喜色,大步回到桌前,挽起袖子提著毛筆刷刷刷寫下幾個大字:時值九月,天遠地闊,聚賢莊觥籌交錯,聊寄此作,以慰嘉賓。
這便是題目了,眾人睜大眼睛,接著往下看去。左卿銘大手揮舞,筆下墨字一氣嗬成,卻是:
秋高葉寂入蕭條,
不慕功名隻憑召。
自古兄弟才情在,
卻把酒盞灑今朝。
孫傳功站起身喝彩道:“好一個‘不慕功名隻憑召’,世兄真文士也!”他的出身,已注定難與功名,左卿銘這一句正是寫到了他心坎裏。
孫玉成也喃喃道:“‘自古兄弟才情在,卻把酒盞灑今朝’。”他一連念了幾遍,臉上不禁黯淡下來,想也是心有所感。
其他三人雖沒有孫傳功、孫玉成識貨,但這七步成詩的能耐,卻也是看在眼中的。就連楚楚都不禁撇了撇嘴。
左卿銘小聲問道:“我這詩可還入得眼?”
楚楚頓了一頓,哼道:“馬馬虎虎。”
左卿銘又道:“你今日怎麼這般懂事。”
楚楚啐道:“我呸。”
兩人似是而非的調著情,孫玉乾又走上前來,道:“世叔文采,侄兒佩服。”
左卿銘擺了擺手,道:“客氣了。”心中卻想讓他快點滾蛋。
豈料孫玉乾看了眼楚楚,忽道:“侄兒有一不情之請……這位姐姐,世叔可否讓與侄兒?”
一言既出,四下無聲。
孫傳功等人本來還在欣賞著左卿銘的詩作,孫玉成喝道:“乾弟,你怎地如此無禮?”
孫傳功也轉過身,狠狠瞪了孫玉乾一眼,賠笑道:“世兄,這孩子無禮,你別放在心上。”
左卿銘一言不發,臉色已有些難看。楚楚卻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孫玉乾,她本是絕代佳人,孫玉乾哪經得起楚楚這麼看,隻見他漲紅了臉,竟然不管不顧的掏出一張銀票來。
五百兩。
十兩銀子便夠一個普通四口之家一年之開銷。孫玉成皺了皺眉頭,臉色也難看起來:“你從哪裏弄來這麼多錢,還不快收回去?”
其實在明朝,朋友間相互送些丫鬟歌姬,本也很是正常,甚至在士大夫之間也是風雅之事,但這種事一般都是私下裏的。因而孫玉成、孫傳功雖然覺得此事有些失禮,卻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楚楚瞥了眼左卿銘,嫣然一笑:“五百兩呢,看來奴婢隻好與公子走了。”孫玉乾大喜,吸著鼻子,已被眼前美人兒笑的癡了。
這丫鬟竟然同意了,孫傳功等人愣了愣,聯想到左卿銘一貫的作風,便覺得這事八成已定了。幾個男人盯著眼前巧笑嫣然的姑娘,一時竟都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早下手。
一旁,孫玉蘭年紀雖小,卻已懂了不少事情,看著小叔和幾個哥哥的樣子,再看看楚楚,不由心中暗罵了聲“狐媚子”。
眾人各想各的,忽聽“啪”的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隻聽左卿銘冷冷道:“世叔卻也有個不情之請。這是五千兩,上麵有京城永順錢莊的票號,南北十三省通用,與黃金等價。世叔買你的住處、你的丫鬟、管家、師父,嗯,還有奶媽。”
聽到奶媽二字,孫玉蘭不由偷偷笑了笑。
桌子上已被甩了一摞花花的銀票。左卿銘又道:“你賣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