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塵埃的名字一直都被人覺的很奇怪。
孩子出生的時候, 家長總會在給孩子取名的時候寄托點什麼, 塵埃塵埃, 哪有家長會給孩子取寓意如此不好的名字。
季塵埃也曾經問過他媽媽這個問題, 他媽媽的回答是, 當時決定的名字其實是曾諳, 但去登記的時候, 不知怎麼的就登錯了,因為比較麻煩,就一直都沒改回來。
季塵埃是個好孩子, 所以麵對他母親這種有些荒唐的解釋,居然也就忍了下來。
季塵埃的母親叫沈舒雅,以現代道德觀看來, 是個標準的小三。不過她比較慘, 當小三,還是被迫的。
季塵埃的父親季明忠, 是個非常花心的男人。他和沈舒雅在一起的時候, 從來沒提到過他有家庭。等沈舒雅懷上了孩子已經快八個月了, 才告訴了沈舒雅真相——他不但有老婆, 大兒子甚至都已經上小學了。
沈舒雅當時就哭的昏天黑地, 可再怎麼哭, 日子也是要過下去的。沈舒雅的性子很軟,說好聽點就是柔和,說難聽點就是懦弱。
她為了生下季塵埃已經和家裏鬧翻了, 此時麵對季明忠信誓旦旦的承諾, 也隻好妥協了下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季明忠的原配不久之後就因為意外去世了,而一直唯唯諾諾的沈舒雅則抱著才一歲多的季塵埃登堂入室。
於是季塵埃從很小的的時候,就開始了在季家生活的日子。
沈舒雅走進屋子的時候,季塵埃正在坐在輪椅上看書,陽光從窗簾裏透出斑駁的光斑,照在季塵埃的身側襯托的他看起來格外的安寧。
沈舒雅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些許猶豫的表情。
季塵埃聽到了沈舒雅的腳步聲,他把書放到了一旁,抬起頭:“媽,有什麼事麼?”
沈舒雅想露出笑容,可餘光在掃到季塵埃的腿上時,那笑容卻消失不見了,她道:“小埃,你爸爸讓我來問問你……你要不要考慮,出國治療?”
季塵埃看著沈舒雅,那眼神無比的平靜,直到將沈舒雅看的有些受不了,低下了頭之後,他才道:“媽,我不想出國。”
沈舒雅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她道:“不想出國就算了,嗯,你爸也是沒考慮周到……你這樣……”話說到這裏,她自己也覺的不合適,於是尷尬的笑了兩聲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季塵埃看著沈舒雅的背影,直到她離開了這間屋子,他才猛地舉起手裏的書,然後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季塵埃怎麼會不知道他媽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嫌棄季塵埃這麼一個殘廢,在國內會丟了季家的臉。
十七歲的季塵埃,在半身癱瘓之後,似乎就被這個家拋棄了。
而癱瘓的原因……也讓季塵埃受盡了嘲笑。
看著關上的門,季塵埃的笑容裏終於透出了絕望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季家四人坐在一起吃早飯。
季塵埃的哥哥季蘇銘比季塵埃大五歲,今年剛好大學畢業,已經開始接受季家的一些簡單的事物。
他從來都不喜歡季塵埃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幾乎就是把他當做空氣來看,在季塵埃殘疾之後,這種忽視更加變本加厲。
沈舒雅雖然是繼母,但對季蘇銘非常好,若單說做人,那她應該是個好人,可是以母親身份來看,她卻是不合格的。
比如現在,沈舒雅一邊對著季蘇銘嘮叨,一邊給他倒咖啡,還叮囑他開車要小心,完全忽略掉了坐在桌子旁,一人沉默著吃著麵包的季塵埃。
季蘇銘吃完之後,和季明忠打了個招呼,便起身上班去了,於是桌子上剩下了三個人。
季明忠見季蘇銘走了,這才放下手中的報紙,對著季塵埃道:“小埃,我聽你媽媽說,你不想出國?能說說為什麼麼?”
季塵埃拿著麵包的手一頓,頭微微低下:“我、我對國外不熟悉。”
季明忠道:“國外的複健技術要好很多,你的英語也不差,出去之後好好努力一下,總該比你現在這樣好。”
季塵埃聽著季明忠這話,卻覺的身上的血液冷卻了下來,季明忠話說的漂亮,可是實際上以季明忠的財力,想請個國外最好的複健師也是非常簡單的事。
但現在,他卻讓自己一個人出國。
季塵埃抬起頭,看了眼正在笑眯眯的吃著粥的沈舒雅,又看了眼狀似溫和的看著他的季明忠,低聲道:“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