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我想起蘇河,總是在盛夏來臨的時候,伴隨著一波波如潮水般的蟬鳴,席卷過我的全身。我總是在一陣冷顫後開始覺得難過,也許這種感覺並不是難過,我沒有辦法形容,如同震後餘生般,坍塌著那場浩劫過後的廢墟,隨著時間的沉澱,塵煙散盡,那片廢墟卻愈加清晰與猙獰。

沒有人再提起蘇河,甚至沒有人再提起那個案子。可我卻終究忘不了,在宣判死刑的那一刻,蘇河第一次在我麵前的失聲痛哭,行刑時他帶著笑的嘴角,以及我走出那扇大門看到遠處的一片金黃和遠遠傳來的蟬鳴聲。如果真的,從一開始我就可以置身事外,那麼對於我這也隻不過是一個陽光盛開的夏天……

第一章

1、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我們棲身的某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同樣也裹挾在某種變化的規律裏,即便是每天清晨鬧鍾都在8點準時響起,樓下包子鋪也準時在這個時刻開始開門營業。一切肉眼可見的一成不變即使沒有時間或空間的錯位也在眨眼之間變換著色彩和軌跡。

“滴……滴……”

我習慣性的按倒鬧鍾又縮回到被子裏:“五分鍾,再睡五分鍾……”

“什麼五分鍾,趕緊起來!”向以辰毫不客氣地掀了我的被子:“今天下雨,我要去開個會沒法送你,再不起床就趕不上地鐵了!”

“向以辰!”我想此時我披頭撒發發火的模樣一定是對“炸毛”這個詞最好的詮釋。

“乖,”向以辰俯身親了我的額頭:“快起來,早飯都給你做好了。”

他身上牙膏和洗麵奶的味道讓我的起床氣消了大半,可還是不想順了他的心意:“我討厭上班……”

向以辰聳了聳肩,一副撒嬌無效的表情讓我很惱火。

“名牌大學高材生有什麼用,”我歎了口氣慢悠悠的從床上起來:“我都上班三年了,一個案子都沒接過,每天幹一些打雜的活,早知道這樣我念什麼法律係啊,我直接去家政培訓就好啦。”

“牢騷包,”向以辰轉身整理被子:“沒準今天就有個大案給你呢,所以上班別遲到。”

“好啊,今天要是有大案給我,我就……”

“就怎麼樣?”

“算啦,不會有的。”

嗯,這就是整個事件發生那天的早晨,沒什麼特別的,如果非要說特別,那我隻想得起那天是A市幾年來雨下的最大的一天,而這場大雨直接導致我上班遲到。當然,我也沒想到,也就是在這一天,我開始出現在我要講的這個故事裏,並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法逃離,一直到今天。

故事的正式開頭是從我被叫進會議室時開始的。我努力整理了被雨淋濕的襯衫和裙擺便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小夏,來給你介紹一下,”所長起身把我引到一個中年男人麵前:“這是蘇先生,是這次你要接的案子的委托人。”

我疑惑的看向所長,案子?我沒聽錯吧……

所長向我使了個眼色,我趕忙回神,向那位中年男人打招呼:“蘇先生你好,我叫夏炎。”

“周律師,”那中年男人站起身來,瞟了我一眼:“你和我說的有能力的律師就是這個人?”

“蘇先生,別看她年紀不大,能力還是很強的,年輕人,精力也充沛……”

“周律師!”蘇正雄打斷所長的話:“我們合作很多年了,現如今……”

所長沒說話,蘇正雄也沒再說下去,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我站在一邊完全是一個被無視的角色。

“哼,馬瘦毛還長,倒黴到我這兒來了。”所長拿起桌上的杯子仰頭喝了一口,餘光瞟見了站在一邊的我:“傻站著幹嘛啊,沒事幹啊!”

你大爺!我心中默念。

“所長,看這個蘇先生很眼熟啊。”

“當然眼熟,”所長放下茶杯,臉上浮現出莫名的有些黯淡的神色:“雲嶺集團的老總,全國著名企業家,知名富豪,”說到這,所長停了停:“不過呢,這些形容詞在半個月前都要被加一個前綴了——前。”

說實話,我沒太聽懂,但腦海裏已經浮現了各大財經雜誌裏那張儒雅又威嚴的蘇正雄。很可惜,剛才我沒認出是他。

所長看著我一臉茫然的表情有些惱火:“我說夏炎,你知道為什麼你來三年了還是幹一些打雜的活嗎?”

我搖頭。

“你除了每天盯著別人到手的案子能不能把眼界放開闊點,雲嶺集團的新聞鋪天蓋地的,你就一點也不知道?”

我搖頭。

“行啦,出去吧!”

我本以為這件事到這裏就結束了,經常出現在財經雜誌裏的人也壓根不會和我的生活發生什麼交集。沒想到,兩個小時之後,我接到了蘇正雄的電話,並按他說的,午休的時候在公司對麵的咖啡館見了麵。

老實說,坐在這樣一個人麵前讓我無所適從,我不覺得我們是可以坐下來聊天的人,我所知道的著名企業家也僅限於李嘉誠和馬雲。前者從小到大都被我們這一代人運用在作文裏,成為某種勵誌的素材,而後者呢,你懂的,源於阿裏巴巴和支付寶,雖然我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網銀和支付寶的區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主攻的民法,不是經濟法,如果此刻他的雲嶺集團正麵臨某種危機,我即便想幫他,也完全不知道從何幫起。

這種尷尬的沉默在我的一杯咖啡快要見底的時候被打破了。

“夏律師。”

“嗯?咳咳……”我還沒發習慣被人如此認真的稱為律師,而這種不習慣讓下咽這個動作變得有些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