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既不著急,也不慌亂,便又重新坐了下來。側首對身邊的葉盛陽打了個手勢,葉盛陽點點頭也快步走到了窗口前與莫七並肩而立,低頭看向窗外樓下的街道。
往常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的街道上依然還有不少人走動。無論是打架搶底盤還是私人恩怨,又或者單純就是醉酒鬧事,總是從來都不缺人聲的。但是今晚,樓下的街道卻顯得格外的安靜,安靜的仿佛有一絲不詳的氣息。
薛鐵衣靠在輪椅裏含笑看著陸離問道:“陸大人知道,當年我為何選擇將笑意樓建在這個地方麼?”
陸離道:“自在。”薛鐵衣讚許地笑道:“沒錯,在別的地方總是免不了要被束縛著,但是在這裏,無論你做什麼都沒人管。在別的地方,宵禁之後就不能在外麵行走,但是在這裏,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在外麵走動。無論你想要幹什麼,隻要你有這個能力都可以。比如,殺人。”
樓下的大街上,還有對麵的房頂上不知何事已經出現在了一群穿著各異的人。他們並沒有可以的掩飾自己的容貌和身份,因為他們絕大多數人都麵目平庸即便是放進人群裏也不會讓人覺得打眼。而他們更沒有什麼特殊的需要隱藏的身份,唯一的不同,也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的大概就是…他們絕大多數人看上去都並不是純正的東陵人。
薛鐵衣滑動了輪椅到窗前,五樓上的窗戶不高,薛鐵衣坐在窗前便大有大半個身體落在了外麵。他居高臨下地往下看去,對麵的房頂上站著一個男子,身上的衣服在暗夜裏看上去仿佛黑色,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紅衣女子,隻是比起原本的唇紅齒白,肌膚賽雪,現在看上去倒是變得有些不起眼了。
薛鐵衣扭頭對陸離笑道:“陸大人,過來瞧瞧陸夫人的傑作。”
陸離走到窗口往下望去,卻並沒有開口什麼。
薛鐵衣歎氣道:“實話,若不是陸夫人貌美絕倫,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嫉妒人家姑娘長得好看了。”對於一個美女來,這絕對是不共戴的深仇大恨。
“宇文策想要幹什麼?”陸離問答。
薛鐵衣不怎麼在意地道:“試探罷了,趁著朝廷上那些人還不知道他來了,該鬧得鬧了,該打的打了,就算出了什麼事,回頭在皇帝麵前道個歉也就過了。若是等到他麵見了皇帝,身份曝光之後,這些事情可就不好做了。”
陸離問道:“你的人,打得過蒼龍營?”
薛鐵衣道:“試試看不就知道了,我不信宇文策能將蒼龍營都帶到東陵來。”蒼龍營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但是精兵難得,就如同睿王府隻有七個暗衛而宇文策麾下也隻有六個心腹一半,蒼龍營的人也絕對不會多。這些都是宇文策最倚重的心腹屬下,大部分必然是留在胤安皇城的。畢竟,身為一個已經年過而立還被迫接受一個攝政王的胤安帝也不是沒有想法的。
莫七沉聲道:“我去。”
“不必。”薛鐵衣淡淡道,“看著便是。”
片刻後,還沒等到那些人行動,街角處和四周悄無聲息地道出現了許多人。這些人都穿著一色的灰色布衣,手中的兵器也各有不同,但是眼中卻蒸騰著陣陣煞氣,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精悍的血腥氣。
那些胤安人顯然也發現了這些黑衣人。站在房頂上的男子朝著下麵一揮手,一群人立刻朝著那些人衝了過去。街道上瞬間一片混亂。
薛鐵衣輕歎了口氣道:“可不要驚擾到了笑意樓的客人才好。”
莫七道:“你既然不想驚擾到客人,就不該讓他們進來。”
薛鐵衣搖搖頭道:“整個京城,還有比這裏跟方便殺人的地方麼?”似乎完全沒有覺得,在陸離這個朝廷官員麵前討論殺人的事情有什麼不對。
陸離似乎也沒有在意薛鐵衣的話,就連底下街道上的混亂也沒有完全看在眼裏。而是低頭思索著什麼,好一會兒方才問道:“薛樓主這麼從容,是篤定了宇文策不會親自來麼?”
薛鐵衣笑道:“宇文策自然可以親自來,不過…我輸得起,他輸得起麼?”
陸離了然,薛鐵衣是笑意樓主沒錯,但是他也隻是一個江湖組織的首領而已。就算扯得遠一點,他也隻是睿王的屬下。但是宇文策卻是胤安的當權之人,一國的攝政王。而如今,他們畢竟是在東陵的土地上,即便是宇文策這個攝政王麵對薛鐵衣也未必能占到多少優勢。薛鐵衣可以不顧一切跟宇文策死磕,就算是輸了,死了,受影響的也隻是笑意樓而已。甚至有可能,連笑意樓都受不了多少影響,因為很快又會有新的樓主。而宇文策一旦傷了死了,影響到的卻是整個胤安。
宇文策會跟昭平帝死磕,也會跟睿王不惜一切的針鋒相對,但是卻不會同樣對待薛鐵衣。因為薛鐵衣的身份還不到那個份上,所以今晚真的隻是一個試探而已。試探的也不是薛鐵衣,而是可能站在薛鐵衣身後的人——睿王東方明烈。
樓下的街道上廝殺的越發激烈起來,這跟普通的江湖中人打鬥或者地痞流氓之間的鬥毆完全不同。這些人沒有花俏的招式,沒有飛來飛去的輕功身份,隻有直來直去,殺敵必死的打法。
“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不僅是笑意樓的人,對方的人也是一樣。
薛鐵衣笑道:“宇文策不就是想要知道笑意樓跟睿王之間的關係麼?他直接問,我也會告訴他啊。”
兩人話間,對麵房頂上的兩個人已經一躍而起撲向了這邊的窗戶。同時,薛鐵衣也聽到樓頂上有輕微的響動。輕笑了一聲,道:“陸大人,抱歉的好,好像連累你了。”
陸離淡淡道:“是我自己來找樓主的,何談抱歉?”
薛鐵衣點點頭笑道:“那好,兩位自己心。”
話間莫七已經從窗口躍了出去攔住了蘭陽郡主和那青年男子。同時房頂上傳來一聲巨想,房頂破了一個洞一個黑衣人從上麵落了下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薛鐵衣輪椅飛快地往後退去,同時扣動了輪椅上的機關,一發暗器嗖嗖的夾著風聲射向剛剛落地的黑衣人。黑衣人身上敏捷,看也不看就閃身避開了。薛鐵衣身後的門外,兩個灰衣男子掠了進來擋在薛鐵衣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