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四海安瀾。
我要給你實現理想的地,讓世間再無人能壓抑你的光芒萬丈。
而光芒萬丈的你,隻能與我同在。
第二一早,謝安瀾便上門去拜訪穆翎和穆老太爺去了。穆家的大宅也在外城,不過距離陸宅和謝宅卻都有些距離。是以謝安瀾便坐了馬車過去,馬車在城東的一處占地遼闊的府邸麵前停了下來。下了馬車,果然看到穆府那氣勢恢宏的大門。
上門遞上了拜帖,原本這兩穆家出了大事一般客人穆翎是不見的。但是謝無衣這個名字穆家上下卻還是有幾分耳熟的,那可是大少爺在京城最好的朋友,就連老太爺都幾次讓大少爺將人請到家裏來的。因此接到帖子的人立刻就將謝安瀾請了進去,同時命人趕快去通報給穆翎。
穆翎接到下人的稟告立刻趕到大廳,果然看到謝安瀾正坐在大廳裏喝茶。接連兩日都嚴肅陰沉的俊臉也忍不住緩和了幾分,“無衣,你怎麼來了?”
謝安瀾道:“前兩日穆兄匆匆離去,我就自作主張打聽了一些消息。穆老太爺可好些了?”
穆翎歎了口氣,神色依然有些陰鬱。
謝安瀾了然,輕聲道:“老太爺吉人自有相,穆兄也不要太擔心了。”
穆翎勉強笑了笑,道:“無衣既然來了,跟我一起去見見祖父吧。”
“自然。”謝安瀾道,“老太爺是商界泰鬥,能夠親自拜見是無衣的福分。”
穆翎笑了笑,親自領著謝安瀾往穆老太爺的院子而去。
穆老太爺年事已高之後便喜歡清淨,早早地搬到了府中最安靜的一個院裏養老。原本的院子穆江楓和柳氏還曾經肖想過,卻被穆翎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如今依然還空置著。院裏氣氛有些凝重,來往的丫頭仆人也不多,而且都十分安靜,仿佛是怕打擾了老爺子的休息。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讓謝安瀾忍不住呼吸滯了一滯。這樣濃重的藥味,她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剛進來都覺得有些難受,更不用房間裏躺著的人了。可見穆老太爺真的是病了很久了,用了很多藥了。
“是翎兒?”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在裏麵響起。
穆翎道:“祖父,孫兒帶朋友來看您了。”
穆老太爺頓了一下才道:“是…你新結交的朋友,帶他進來吧,讓祖父看看。”
“是。”
兩人轉過屏風走了進去,穆老抬眼躺在床上須發潔白,因為長期病者,整個人已經消瘦的隻剩下皮包骨了。看上去讓人不禁有幾分畏懼,但是他看著穆翎的眼神卻十分的溫和慈愛,還帶著淡淡的無奈和歉疚。可以想見,沒有生病的時候的穆老太爺一定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
“友貴姓?”穆老太爺隻看了穆翎一眼,便將目光落到了謝安瀾的身上。
謝安瀾拱手,恭敬地道:“晚輩姓謝,穆老喚我無衣便是。”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好名字啊。”穆老太爺了然地點頭笑道,“無衣年紀,本事卻是極好。你們那計劃,這些日子老朽也聽翎兒過一些。再過些年頭,無衣之才當勝過我孫兒百倍。”被祖父不如人,穆翎也不生氣,笑道:“祖父,這不正明孫兒眼光好麼?”
謝安瀾心中卻有幾分羞愧,他交給穆翎的東西雖然大多數是她執筆的,但是如果沒有陸離幫著潤色的話隻怕也要遜色許多。不過這時候卻不方便這些,“穆老謬讚了,穆兄才能出眾,將來必定青出於藍。”穆老太爺嗬嗬一笑,顯然是這話聽得十分舒服。老人家到了這個年歲,再怎麼稱讚他的功績都不如稱讚他的兒孫有出息更讓他高興的了。
隻了幾句話,穆老太爺就有些疲憊了。謝安瀾也仔細打量了一番,穆老太爺消瘦的下人,眼瞼和印堂處卻積澱著暗青色。唇色也是十分不正常的暗紫,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毒。隻是她對醫術並不精通,就是擔心也無可奈何。看到謝安瀾的眼神,穆老太爺有些艱難地擺擺手笑道:“友不必擔心,老朽這把年紀…怎麼樣也算是高壽了。隻是有些擔心我這孫兒,一旦老朽去了…”
“祖父!”穆翎皺眉,不讚同地道。
穆老太爺笑道:“你這孩子,還是看不開麼?罷了…你想出去,我有話跟無衣。”
穆翎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祖父。顯然是不太明白祖父有什麼話不能跟自己卻要單獨跟無衣。穆翎在京城當然不會真的隻有謝無衣一個朋友,就是從認識的朋友也有幾個,但是祖父從來不曾過要單獨和誰什麼的。
“怎麼?怕我這老頭子欺負無衣?”穆老太爺故作不悅地道。
穆翎無奈,隻得看向謝安瀾,“無衣,勞你陪我祖父話?”
謝安瀾淺笑道:“榮幸之至。”
穆翎隻得在穆老太爺趕人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房間裏一時間安靜下來,隻能聽到穆老太爺有些艱難的喘息聲。穆老太爺指了指床邊的凳子示意她做下,謝安瀾謝過之後才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穆老有什麼事情吩咐晚輩麼?”
穆老太爺打量著謝安瀾,良久方才問道:“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
“……”謝安瀾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望著穆老太爺。
穆老太爺搖搖頭,笑道:“你這裝扮…倒是十分不錯,便是老夫也瞧不出什麼破綻來。不過…你方才看老朽的眼神卻有些不對。你若是經曆的事情多了,活的久了就會知道,這姑娘的眼神兒和男子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這個道理謝安瀾怎麼會不懂?不懂的話她早不知道被人拆穿多少回了。隻是方才見到穆老太爺的時候忍不住閃了一下神,她卻沒想到穆老太爺病成這樣了還能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和眼神。
謝安瀾有些無奈地苦笑,“穆老是擔心我對穆兄不利麼?”
穆老太爺搖搖頭,道:“老夫這一生…雖然是生於富貴,卻也成功過,也失敗過。誌得意滿春風得意過,也曾經敗得一塌糊塗…險些一蹶不振過。那些用心險惡之徒,更不知見過多少。世人總是道老朽這輩子唯有看翎兒他爹看走了眼…其實,誰能當初的穆江楓,就一定是如今這樣的穆江楓呢?”
謝安瀾點頭道:“人心易變。”
穆老太爺歎息道:“正是如此,人心易變呐,誰能掌控?老夫看得出,你這姑娘雖然騙了我家那子,但是卻沒有壞心。至於將來如何,卻不是我這個已經要死了的老頭子能夠決定的。隻是,老朽還是想要問問,你到底是誰?”
謝安瀾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晚輩姓謝,謝安瀾。泉州陸離之妻。”
穆老太爺一愣,眼底閃過一絲遺憾,“泉州…陸離,原來是探花郎的夫人啊。沒想到,這一屆科舉不僅英才輩出,竟然連女子中都出了如此了不起的人才,可惜…老朽卻看不到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將來了。”謝安瀾輕聲道:“穆翎既然心中有憾,那更應該好好活著,才能看到將來不是麼?”
穆老太爺不由一笑,“你這丫頭倒是…真是可惜了,難得那子帶了個姑娘回來,偏他自己還不知道。老朽還想著不準能在咽氣前看到孫媳婦呢,誰知竟然晚了一步。”
謝安瀾道:“穆兄一代英才,定會有讓穆老滿意的名門貴女做他的良緣。”
穆老太爺點頭道:“你這丫頭倒是個光風霽月的,既然如此,我家那子隻怕要托你照看一些了。”
“穆老言重,是穆兄照顧我多一些。”
穆老太爺搖搖頭,思索了片刻道:“此事…老朽不會對翎兒提起,老朽也希望你能答應,你的身份在老朽過世之前,最好不要與翎兒提起。”
謝安瀾一怔,穆老點破她的身份,她以為就是不希望她再欺騙穆翎,沒想到……
穆老太爺無奈地笑道:“老朽命不久矣,翎兒身邊也沒有別的兄弟姐妹了。既然他將你當著好友兄弟,老朽私心總盼著老朽過去了他身邊還能有個人能安慰他幾句,若是…。”若是謝無衣變成了女的,就算合作繼續畢竟是男女有別,兩人的關係注定要必然要疏遠的。哪怕穆老太爺強行認了謝安瀾做幹孫女,穆翎在謝安瀾麵前也絕對不會像在謝無衣麵前那般自在。何況如今,認下謝安瀾,簡直就是在她謝安瀾和陸離找麻煩。
“還望姑娘,成全老朽這一點私念。”穆老太爺道。
謝安瀾點了點頭道:“我答應穆老,而且,我也還沒想到該怎麼跟穆兄這個。應該是穆老幫了我才是,給了我時間好好想想辭。”
穆老太爺眼底閃現笑意,“你這丫頭,真是可惜…”
穆老太爺話沒話,門外的院子裏就傳來嘈雜的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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