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經曆過一個漫長無夢的深眠,清醒的過程也一樣十分緩慢,眼睛慢慢適應光感,嚐試聚焦。
一股怪異的氣息竄進鼻腔,類似汗液的酸味,又混合了泥土和劣質紡織品發酵的臭味,一股一股的湧過來。
喬山緩緩的轉過頭,尋找氣味的源頭,臉頰能感受到枕麵粗糙的觸感。一個女孩正把腳搭在床沿上,專心致誌的摳著腳。
柔軟的光線從窗戶傾瀉進來,把女孩的發梢染成了金黃色,在傾斜的光線裏,可以清晰的看見空氣中漂浮的一粒粒塵埃。
和女孩搓下來的腳皮碎屑。
女孩摳腳摳得很仔細,纖長的食指耐心的清潔著每一個腳趾縫,用指甲輕輕刮掉腳縫裏泥垢和潰爛鬆脫的皮膚,一陣陣腳臭伴隨著她的動作蔓延開來。
摳完一隻腳以後,女孩翹起小手指,剔掉食指指甲裏的汙垢,又把手指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略帶誇張的皺皺眉,滿意的活動下五隻小巧的腳趾頭,套上搭在床腳的襪子又換另一隻腳搭在床上。
女孩的小腿修長而勻稱,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肌肉的比例恰到好處,緊繃的皮膚有種食草動物般的健美。她剛脫掉白色運動襪,就有一股濃烈濕潤的腳臭湧了上來。
女孩把五隻腳趾岔開,用襪子給被鞋悶壞的腳丫扇風,像雨後茅坑一樣的味道熏得喬山一陣陣窒息。
可能是腳氣癢得比較厲害,女孩幹脆岔開右手四指,全伸到腳趾縫裏一起摳弄。這種辦法顯然非常解癢,女孩舒服得發出“唔唔”的聲音。
腳縫裏被漚得發白的皮膚一摳就掉,更多的腳皮隨著女孩的動作上下翻飛,彈到喬山的身上、臉上、頭發裏。
“那個……那個……”喬山剛開口,就有一塊又鹹又臭的腳皮崩進嘴裏。喬山在漫天四濺的腳皮裏,認出了這女孩就是跟自己在同一個機組,曆經數戰但一直都沒來得及問清名字的那個女飛行員。
“呀!”女孩被嚇得一聲驚叫出來,叫聲在空蕩蕩的住院區裏回蕩著。
“你怎麼——醒了。你不是應該死了嗎?”女孩看喬山的眼神裏充滿了驚訝。
敢情他們就是這樣慰問病患的。
喬山也沒多較真這些,繼續問飛行員女孩:“我在這睡多久了?”
“快三天了,從方鴻漸的機器上下來你就一直昏迷不醒,醫生們也不知道怎麼辦,據說你要是再有兩天醒不過來,埃癸斯就不再擔負你的治療費,如果自費還交不上就會被強製送去重新冬眠。所幸我從剛才就一直在張羅大家給你捐些錢救命。”
你剛才明明在投入的摳腳好不好。喬山心想。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不是早就應該死了嗎?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女孩把喬山扶著坐起來,連珠炮般的發問。
“還行,就是看東西有點重影。”喬山眯著眼睛環視了空曠的病區一周,現在已經對她這種“措辭”習以為常了。
“那個……我好像還沒有問過你叫什麼名字?”喬山問。
“我是不是忘了跟你介紹我自己?嗐,之前烏托邦……我還認為……咱們很熟呢。”大大咧咧的女飛行員這時候變得有點靦腆不好意思,略猶豫了一下伸出臭烘烘的手握住了喬山,“我叫珈藍,解放陣線的機師。今天是海娜她讓我來探望你,如果你醒了正好有項任務交給咱倆去辦,也算是給你進行了一下適應性治療”
“差點又忘了,你現在能記起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綽號嗎?”珈藍問道。
“我?我叫喬山。至於綽號,我哪會有什麼綽號。”喬山一邊說,一邊在床單上蹭著自己的手心,裏麵念滿了珈藍的新鮮腳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