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龍青被電話鈴聲叫醒,是理發店打來的,他說生病,請兩天假。昨晚那陣死去活來的疼痛使他體力透支,充足的睡眠後隱隱有些餓了。他打開房門,一陣食物香味撲鼻而來,客廳的餐桌邊,江魏正將粥擺上桌。
“醒啦!去洗簌吧,剛好讓湯涼一涼就可以開飯。”江魏昂首叉腰,一副對自己的廚藝頗有信心的樣子。
龍青轉身進入洗簌間,笑意悄悄地泛上嘴角——剛剛江魏身著圍裙的形象讓他著實心顫了一下,溫柔而吸引,可靠而溫暖。
吃飯的時候,龍青說:“其實你不用專門請假照顧我,又不是手腳不能動。”
“別自作多情,我這是為了自己休息兩天。”
“就算是吧。吃頓飯要不要隆重成這樣……”龍青撇了撇嘴,盯著桌上滿滿當當的八菜一湯,嘟噥道:“這哪是兩個人的分量!”
“來,先喝點湯,醫生說你要多喝水。”江魏把勺子塞到龍青手中,樂滋滋地看著他。
飯後,江魏催著龍青去午睡,龍青說剛睡醒不睏,於是跟江魏一起收拾了碗盤。之後倆人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便決定看部電影打發時間。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江魏一邊對著筆記本電腦滾鼠標一邊發問。
“隨便,喜劇吧?”
“那這部怎麼樣?”江魏盯著電腦屏一字一句念道:“獲奧斯卡音樂喜劇類男主角、最佳影片、最佳原創劇本、最佳攝影獎”。
“你決定就行。”龍青倒好兩杯橙汁擱在茶幾上,往沙發裏一窩。
巨大的石塊修砌的廊道有著無數曲折縱橫的岔路,每個路口都像一張等待吞噬的黑洞讓人恐懼而絕望,黑霧籠罩的莫名處,總是在人最膽顫心驚的時候炸裂般響起半人半牛的怪物那令人崩潰的咆哮。——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將龍青驚醒,他抬眼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時間已接近五點,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那個迷宮之夢中奔逃了數個小時,頓覺邪累於心。
迷疑中的龍青聽見江魏接電話的聲音,那恍惚的聲音距離非常近——就像是自己的後腦勺在講話,他扭轉頭,赫然發現自己的鼻尖觸到了江魏的鼻梁,倆人頓時清醒,驚得彈坐起來,終於記起之前他們在看一部名叫《鳥人》的電影,灰暗陰鬱的長鏡頭使得沙發上各據一邊的兩人未能扛住瞌睡的侵襲終致倒頭而睡。
“大律師,晚上去吃海鮮吧,朋友推薦……”電話中的袁雅語氣活潑溫婉,像一隻討喜的寵物。
“不行,家裏有龍青。”江魏輕聲打斷了她。
“他怎麼會在你家?”袁雅的笑容仿佛擱在洗衣機了拖了水,變得幹巴巴皺兮兮的。
“方便我照顧他。不說了,我要去做飯。”江魏從沙發上爬起來,準備掛斷。
“等等”,袁雅急忙討好般地說:“不如這樣,你別忙乎了,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披薩店,待會打包過來一起吃,順便我也探望下龍青,好嗎?”
“哦,那行吧。”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顯得頗不通情理,於是江魏勉為其難地答應。
“這真的是喜劇?”龍青摸了摸鼻翼,問掛斷電話的江魏:“我好像一次也沒有想笑,睡著之前”。
“黑色幽默吧!的確很沉悶,我也不記得看到哪兒就昏睡過去了。”江魏不好意思地撓撓脖子說:“看來,要接近主流文化很難呐。”
“我們,是孤立的異類吧。”隔了一會,龍青沉吟道,哀惶的眼神讓人陷入迷亂。
江魏以手掩住突然狂蹦亂跳的心,咽了口唾沫,徑直走向餐桌邊,倒了一大杯水往嘴裏灌,隨即便嗆得咳嗽不已,龍青見狀,過去抽了幾張紙巾要幫他擦拭,江魏滿臉通紅一邊退避一邊慌忙擺手。龍青見他舉止突變靦腆,嬉鬧之意頓生,追逐不放。江魏躥進房間,從裏麵鎖上,龍青杵在門口一聲不吭,等了五秒,江魏突然拉開門,一把將龍青拽了進去。“不行,我們不能”,龍青突然變了神色,將江魏掀倒在房間的床上,自己摔開門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