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洗耳恭聽,連連說:太爺,我一定不辱使命。說著,隻見兩隻溫順又似乎有點兒張牙舞爪的麒麟,便款款向我走來了。
我恍惚聽到白銀河裏我爺爺在問我:孫子,你想要我點兒什麼禮物啊?
我往白銀河裏一望,爺爺栽下的那兩排樹就出現在我眼前了,像兩行醒目的詩行。我說:爺爺,這白銀河畔的兩排樹,就是您給我的最好禮物了。
爺爺卻在幕後說:孫子,這兩行樹可都是古樹了,樹是好樹;但你不能坐吃山空,永遠看著這兩行樹,你還要再栽兩排樹才是啊。
我趕忙說:爺爺,我會栽更多的樹的,但您留下的兩行樹,是天下最美的兩行樹,我會永遠堅守著前輩打造的風景線。
而在這個時候,父親像是在天上啪的一下,抽了一個響鞭子,隨後說一聲:老國,把這群羊給你吧,你不是說如今的羊肉都四十元一斤了嗎?窮人哪裏吃得起?好好放羊吧。我不禁抬頭一看,卻見紅金坨的山坡上,出現了白雲一般的一群群山羊,還伴著叮叮當當的鈴鐺聲。我想見到父親的影子,卻怎麼也沒有找到。
那一天,我姥爺也送給了我一件生日禮物。姥爺說:傻外孫,姥爺沒啥給你的。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就是咱爺兒倆這緣分的永遠延續——不管到什麼年代,不管你遇到什麼疑難問題,隨時都可以麵對紅金坨,和你姥爺對話,你姥爺會永遠給你仙人指路的。
我淚漣漣地說:姥爺,外孫謝謝您了!這就是最好的禮物了。不過,姥爺,直到今天,我也沒看到紅金坨上的九件寶,您不是說會讓我看到九件寶的嗎,還有那九尊佛?
傻外孫,你可真是個傻外孫啊。這麼著吧,我還把當年收回的那個神奇的望遠鏡還給你,拿著它,有一天你會看到金鍋金鎬金蛋金佛的……其實啊,那九件寶都讓你使用過多少回了,就連那金鴿子蛋你也不是吃了一回兩回了。今天那口大銅鍋,煮了那麼多碗長壽麵,一碗一碗的,紅金坨下的人都吃到了;那麵的鹵就是金鴿子蛋打的啊,裏麵還放了紅金坨上的野韭菜野蘑菇山蔥小蒜……那麼香的長壽麵,你就不知道是用那金鍋煮的嗎?
那一刻,我有點兒恍然大悟了,但還是覺得我是從沒有見過那九件寶的,我還想親眼見到那九件寶……
那天,我早已經過世的父母也送給了我一件生日禮物。我從胎裏帶來的那塊玉石,在上山采藥時把它弄丟了。是我的父母撿到了它,在我八百歲生日時,母親又把它掛在了我的胸脯上。但我沒有見到我的母親。我隻是久久地端詳著那個我出生時手裏攥著的時隱時現著紅金坨圖案的玉石;我撫摸著玉石,又通過窗口,凝望著紅金坨,還有紅金坨上那個巨大的紅福字,以及那尊酷似我母親肖像的紅金坨上的又一尊佛像。
我在陶醉中進入了夢鄉:我死去了,倒下了,可紅金坨還矗立著,成了我的墓碑。我和紅金坨的緣分真是不淺。活著,紅金坨是我的靠山;死了,紅金坨還是我的靠山。紅金坨是我從天上“偷”來的,但我永遠也不會讓紅金坨再被人“偷”走了。我為紅金坨生生死死,活八百歲、八十歲,都值得。
我把目光又投到紅金坨上去了,我還是在那上麵尋找著那金鎬金鍋金蛋,尋找著那九尊金佛,還有那口裝著九九八十一件金器的漢白玉石棺材……當然了,即便紅金坨上沒有這些寶貝,我對紅金坨也是永遠看不夠的,也是和紅金坨永遠相看兩不厭的……我還願翻閱、翻越紅金坨八百年八千年八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