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心裏有不朽雕像,信中有神聖使命(2 / 2)

然而,這李時珍的書信我還沒看完。月宮裏的玉兔倒是發來了短信,它說它也接到了李時珍的信,李時珍還數叨了它幾句,說它搗藥搗了千萬年,藥都搗到哪兒去了?誰吃了它的藥啊?天下人還不是都病了,這回要讓它真搗藥,搗真藥,要讓老國我協助它,把所搗之藥都送到患病人的嘴裏去。玉兔表示,它願意配合我;因為在月宮裏,我和玉兔也是見過麵的。這沒有什麼問題。但有問題的是,魯班爺也給我來了一紙書信。魯班爺的書信和李時珍的書信有所矛盾,照有的人說,魯班爺可能帶了點兒小人氣,他在和李時珍奪人,他不想讓我幹什麼采藥、搗藥、送藥的事,他說讓我幹另一件事。但他的意思自有和李時珍的相同之處,照他說是,人間的人確實大多已病了,但不是吃李時珍藥方所開的藥就可以治的那種病。木匠總愛說跟木有關的話。照魯班爺說,人間好多的人不是病了,是木了,麻木了,大多看著聰明,但實際上都呆若木雞了,一個個都是木頭疙瘩腦袋,木得很。魯班爺還說,老國呀,你鼓搗了大半輩子木頭,我也希望你八百歲以後就不要再鼓搗木頭了。你就醫療那些木頭疙瘩腦袋吧。治這些腦袋沒有別的辦法,隻有你寫書,寫出書來,讓那些麻木的人多看書,他們的腦袋就會變得真聰明起來。我當時還反駁魯班爺:魯班爺,如今的書鋪天蓋地的,寫書的人比看書的人還多;犄角旮旯都堆著報刊雜誌,誰看書啊?人們看小狗也不看小說,看美女也不看美文。我寫出書來又有何用?魯班爺卻對我說:老國你錯了。我和文曲星都說了,讓他協助你;至於那個孔夫子,就先不要讓他協助你了,他那一套話,連毛澤東和魯迅都未必看得上,已經不能深入當下人的人心了。這回我讓你寫的書,那是文曲星點化過的非一般的書,人們隻要看了這些書,就不想放下,就會深入人心,就必有好處。你就寫你的書,發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就算我請求皇帝老子,也要讓他們把你的書作為必讀書。為了拯救那些患病之人,你八百歲以後就寫書吧。我給你配一套海南黃花梨的桌椅。如何?

那一刻,老國我覺得這魯班爺的話也是頗有道理的;而再看那李時珍的信,也自有其道理。這兩個人吩咐我幹什麼、希望我幹什麼,那都是造福於人類的,我都推辭不得。所以我便打算,這兩件事我都幹,一天寫半天書,再采半天藥,勞逸結合,不也是挺好的美差嗎?哎,有了這麼高的高人讓我幹這麼高尚的高事,何樂而不為?如此想來,縱然是八百歲的我,也覺得太有奔頭了,因為我又要接受更神聖的使命了。想到此,我就巴不得明天趕緊到來,趕緊把八百歲生日過了;到了後天五月初六,六六順的日子,我也好幹更美妙的事情啊。

那會兒我叫著還在隔壁睡覺的小兒子:遠景,快起來,準備準備,後天我就帶著你上紅金坨采藥去;說不定哪一天,提前和玉兔聯係一下,咱倆也上月宮裏嚐嚐搗藥的滋味。說不定吳剛會給咱倆一杯桂花酒喝,嫦娥會給咱們唱支歌跳個舞呢。

遠景說:老爹你也太天真了。

老國我說:我不天真我怎麼能活到八百歲。快起來,洗洗臉,幫我打字。你媽幹什麼去了?

遠景說:我媽又到白銀河邊撿石頭去了——為了給您湊夠八百塊奇石的生日禮物。

我說:成了石頭迷了。何苦哪?撿石頭倒不如蒸一鍋饅頭,也好作為幹糧,咱們帶著幹糧去紅金坨采藥啊。

爺爺,我也去采藥。孫子高家旗像一隻流動的紅燈籠一般跑到我麵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