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寒鴉棲複驚(2 / 2)

疲倦中,竟是緩緩睡去,睡夢裏,自己回到了兒時,正在這廟中草地之上玩耍,蝶蟲飛舞,滿地花香。

一直玩耍到又累又餓,見母親做了滿桌好吃的飯菜,自己迫不及待的送入嘴中,隻覺滿嘴流汁,忽的舌頭一痛,原來是夢中把舌頭當做了美食。

隻聽得腹中發出咕嚕嚕的響聲,無可奈何地掏出白天吃剩饅頭又咽了幾口。

這時月上中天,雖然隻是個殘缺的小月牙兒。但還是灑下了幾縷清冷月光。隻聽見近處一棵大樹上傳來幾聲寒鴉鳴叫。心中一時酸楚,那幹癟的饅頭再也咽不下去。

觸景生情,竟是想到了一首哀詞:

清風清,清月冷。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待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心中一痛,忍不住伏地嚎哭了起來,隻待哭得胸中暢快,這才借著昏暗的月光朝著自己原本的臥室走去。被褥仍在,不過散發著一股黴氣。

陸子耳和衣而臥,也不嫌棄,隻覺能睡在這床上就是最美好的事情。這一覺睡得極是舒暢,待醒來時,天已大明。

他腹中早就空空如也,忙奔進鄰近一家喚作“醉仙樓”的酒店坐下,胡亂要了些酒菜。這時天色尚早,本以為隻有自己一個食客。

豈知西首窗邊,已坐著兩個布衣和尚,一大一小。長的老臉枯瘦,胡須寥寥,但目射精光,一臉慈祥,看他幾眼,能讓人心中淡然許多。

那小和尚光頭圓腦,臉頰微紅,正在大吃大嚼,混沒發現老和尚臉上的一絲愁情。

店中人少,飯菜立時便做好送來。陸子耳狼吞虎咽,正吃得興起之時,隻見又來了兩人,店小二熱情的招待進來。這次也是一大一小,但卻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劍眉星目,長發垂肩,身著一衫白衣,手中握著一柄羽扇,昂然而立,氣度頗為恢宏。

他身旁立著一個鵝黃錦衣的女子,皮肉白皙,臉上蒙著一層薄薄黑紗,看模樣像是一對父女,氣質皆是不凡。

他二人麵對那老少和尚坐定,也點了幾樣小菜。神情閑適。

那老和尚依舊如故,慈眉善目地看著那小和尚大吃。那小和尚卻是臉色大變,低喃著道:“師父,惡人追來了。”

陸子耳心中好奇,這小和尚怎稱這兩個儒雅之人為“惡人”,回頭掃視一遍,除了他們,就隻有自己了,也該不是說自己的。

就在這時,隻聽那鵝黃衣服的少女用清脆聲音朗聲道:“大和尚你好本事,膽敢將我聖教之人玩弄於鼓掌之上。”

陸子耳聞言一驚,心道:“他們二人,怎麼自稱聖教之人?”

那老和尚聞言,哈哈長笑一聲,悠然道:“金刀門時有做那恃強淩弱的下賤勾當,但終究於大義上不敢有折。魔教亂殺無辜,他‘金刀無敵’敢站出來說個‘不’字,正是我輩俠義人士的作為。”

他頓了一頓,又道:“既是俠義輩,就該賞。那‘帝一莊’自稱帝胄後人,糾結一處,專做那欺男霸女,貪贓枉法之事,天下人該共誅之,此處該罰。無情教能於江湖中行‘賞善罰惡’之風,實乃天下大幸。但不知為何,這該罰的卻受了賞,該賞的便又受了罰。”

陸子耳聞言,猛然一驚,又看了那父女一眼,心中驚道:“原來是魔教的妖人,難怪那小和尚說他們做‘惡人’。”

旋即靈光一閃:“是了是了,五年前魔教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他那什麼‘賞善罰惡節’,行的‘賞善罰惡令’的。我怎的給忘記了這緊要之處。”

想到此節,忍不住在桌上拍了一掌,屋中四人齊齊轉頭看了過來,陸子耳心頭一驚,忙怪自己沉不住氣,急忙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吃飯。

那鵝黃衫女子聞言,哼哧一聲道:“金刀門螻蟻之輩,膽敢忤逆我聖教意誌,就是該罰,帝一莊能識得大統,棄暗投明,正是該賞!”她聲音清脆洪亮,震得屋子嗡嗡作響。

那老僧聞言,卻是哈哈大笑,手捋長須,悠然道:“阿彌陀佛,頭頂三尺有神明,公道自在人心,老和尚活了這把年紀,若是連善惡也分他不清,活著倒不如死了。”

那女子聞言,冷笑一聲,道:“你的年紀,就是活在了狗身上了,今日就幫你超脫,去見那什麼陀佛吧。”

那小和尚聽到此處,猛然站起,喝道:“我不許你咒我師父,更不許你對佛祖不敬。”

那女孩道了句:“作死麼?”身形一閃,一柄寒劍已然奪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