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處安靜,無人打攪,幾人圍在一起,有個捏著鼻子,有個夾著煙,還有個手裏似乎有錫箔紙。
剩下的一個靠牆的,懶散的站著,似乎有些醉意,他的手白而有少年特有的纖細美感,揉著額頭。
然後,那條手臂拿開了,那張臉呈現在了阿雅的眼中。
她心中一晃,腳步上前。
那三四個男孩卻驀地發現了她,手上的動作都是一頓,有個人罵了聲靠。
其他兩個迅速轉過身。
那個靠牆的側影,冷冰冰的俊俏麵孔,此時瞥轉了個眼神。
阿雅視線微凝,燈光有點暗,她眯了眯眼睛,可對方沒給她看清的時間,四個男孩轉瞬消失在暗影裏。
阿雅追過去,牆壁的裏側是一條長廊,包廂不知多少個。
她愣神的功夫,簡軒儀在後麵喊。
阿雅走回去。
“怎麼了?”
她又回頭,神情微慮,忽然問,“簡軒儀,你記得他的兒子嗎?”
“梓銘?我對他的印象停留在小時候,並不常見,席家嬸嬸總帶著小家夥在娘家住。你方才是看到他了?”
阿雅擰眉,“燈光太暗,我不確定。”
“是否要進去找找?”
阿雅想了想搖頭,心中不願覺得是他,梓銘小時候雖倨傲別扭,可品質不壞,怎會和玩錫箔紙的少流們混在一起。
或許……
阿雅打住想頭,人隨簡軒儀出來酒吧,他自然要開車送她。
定了導航,開了個輕音樂的電台,簡軒儀少與她說話,由她打盹。
路過一個十字當口,他有所察覺,往後視鏡看了看,但後麵近距離並無車輛,簡軒儀握著方向盤,眸色微微加深。
車開進公寓的樓棟下,他一起下車,兩人站在密碼門前。
“你住哪裏?”
“暫時的話,公寓酒店。”
“不回家嗎?”
他未答,張開雙臂,“今晚,欠一個這個,老同學。”
阿雅無語,倒也大方,傾身過去,淺淺靠了下就鬆開。
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阿雅轉身按密碼,揮揮手。
簡軒儀也上了車,倒車離開。
那輛黑色賓利,樹下的位置,停泊許久。
他的跟蹤技術,就算是簡軒儀也逮不到的,看著樓層上的窗戶,燈開住了,他的眼神幽恍,又花。
最後變成刺痛,他眨了下眼眸,臉上一分表情都無。
左龍招呼手下去藏酒窖把你那份最久遠的幾瓶典藏都拿過來。
小弟們捧著都怕摔了,齊齊弄了來,左龍搬上車,一溜煙朝席氏大廈駛去。
夜晚的三十層高樓,頂層亮燈。
左龍單臂拎著木箱裏的紅酒,由大廈保安打開電梯門,直上頂層。
揮退保安,他走到總裁辦公室,玻璃的整麵牆前,已能看見沙發上斜斜倚靠的男人身影。
這並不是個喝酒的好地方。
左龍推門進去,才看到他頹廢的樣子,戾氣冰冷的五官,闔著眼眸,長腿搭在玻璃桌上,煙灰缸裂掉了,而他修長的幾根手指,均帶了血,夾著一根滅掉的煙。
“城哥。”
他似醒來,足踝換了上下位置,扔了煙頭:“開了。”
聽他嗓音沉啞,麵上是精致沉水的五官,不露絲毫,隻有冰冷的疲態。
左龍轉身去櫃中取了酒杯,他視線發沉地盯著紅色液體順著杯壁而下,酒瓶口剛離開,他端起一口飲盡。
冷淬得喉結冷硬滑動幾下。
“城哥,我還帶了下酒菜。”
“紅酒配下酒菜?”他慢聲笑。
左龍隻是不想他空喝,他將沉重的身軀後靠,似笑:“宗族那麼堂係兄弟,我一方大佬,朋友五湖四海,說得來的也隻有你和阿威,你看著粗人,其實心細,阿威那小子什麼也不懂,如今他……”
左龍坐下,“今年我去掃過墓,給了好酒好菜。”
他玩著酒杯的手指修長,那隻高腳杯打了個圈,又穩穩落住,他盯著襯衫上落下的酒漬,大概想起什麼,笑得斂神靜氣:“阿威喜歡她。”
左龍聞言,微微變色。
他歪斜在沙發扶手上,斜睨過來,入鬢的眉鋒利的峰,輕挑時也攝魄。
“瞞得過我這雙眼睛,”他兩指反指雙眸,淬冷又慵懶。
左龍講:“無論如何,城哥,阿威已去,什麼也都帶進了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