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微萌動了心的男孩子麵前,阿雅脆弱的有些難堪,悲傷過度,領到爹地的骨灰盒,阿雅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哭。
那樣純澈的一個女孩子,她用衣袖擦眼淚,哆嗦的細小身子,一下一下,懷裏的骨灰盒,是她全部坍塌的世界。
簡軒儀看了很久,少年的心,有些異動,出生極好不知愁為何物,狂放氣盛,第一次仿佛知道了,如何叫做心微微地抽痛。
晚上,阿雅把爹地的骨灰帶回了家,她和警署那邊打電話,喪禮的殯儀館是警署選址,要聽那邊安排時間和一些事情,小小的女孩子,大人不會很耐心,有些事情阿雅不懂,多問那邊便不耐心。
掛了電話,阿雅擦淚,手指在眼周多擦兩下,生的膚薄,便腫的不堪。
她蜷縮在小小的房子裏,抱著爹地的骨灰,哭累了,終於睡著。
淩晨的這條小巷子,終於靜下來,黑色豪車輕緩駛入的聲音。
門開,上樓,一切都是輕輕的。
旁人在報告:“她今天去火化,兩個同學陪著的,警署那幫孫子還算乖負擔了喪禮殯儀館的錢,她要操心的不多。”
“哪兩個同學?”那人在暖光絨絨的客廳裏站了會兒,隨口問的。
還穿著病號服,外麵一件黑色線衫,有些不倫不類,可一身的精致骨骼,修長身量,穿什麼不是一番俊朗翩翩?何況還有那張微微病態中更是慵懶了的容顏,天生妖孽,如何不招女人的眼?
左龍回道:“孫清夢和軒儀。”
他指間夾著根煙,在玩,不抽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是不為了在這房子裏留下味道。
此時挑了下眉:“軒儀?”
左龍不明白這有什麼,軒儀不是孫清夢的男朋友嗎?
見他不做聲,也沒再說話。
有人在身側躺下,阿雅一概不知,有聞見馥鬱的氣息,少女的年紀尚且形容不出那是種什麼味道,陽剛而厚重,總之湊近就很溫暖。
阿雅睡了短短一促安穩覺,沒有夢見冰冷手腳的爹地,沒有槍聲,沒有鮮紅的血。
五點的清晨,魚肚白的光籠罩著。
院子裏那麼多人,各個不是善類,有起早的鄰居奔走相告,遠遠站在對街,看閑事或是關心那院子裏的小丫頭,敢怒不敢言地望著。
席城開了窗,散盡自己的味道,給她掖被子,多瞧了兩眼,視線漸深忍著的,沒有吻下那張微微張開的淺櫻色小嘴。
下了院子,部下讓路。
他抽著煙走出來,眯起眼睛溫和的衝著街道那些鄰居笑。
民眾如臨大敵,戒備地後退著。
左龍在旁粗聲警告:“什麼能看見,什麼不能看見自己拎清楚點,丫頭細小,剛沒了爹,讓她耳根清靜些。”
他那樣的人,做起好人來溫文爾雅,笑顏迷人:“阿龍,凶做什麼,街坊四鄰都避我如虎了,這樣,各位對屋子裏那丫頭閑事少管,我席城也保證這條街少有閑事,安穩長久。”
黑色林肯,駛去也是平穩無聲。
阿雅白日醒來,警署那邊給了一天時間讓她做準備。
先買孝服,再給街坊四鄰發白帖。
鄰居各戶開門見她,都是先微愣,再安穩幾句,接了帖子說會準時出席,別的一概不多說。
阿雅心裏不太好過吧,對門平時來往算密切的張阿麽和李叔叔,都沒有提出幫忙一句。
如此,人情冷暖,自知。
更加堅定了,以後處處隻能靠自己。
喪禮在第四天舉行。
阿雅穿著黑色孝服,站在爸爸的排位邊,陸續有人來,來的人當中有警察,有爹地的朋友,鄰居們,不管這些人真切悼念還是例行儀式,阿雅都真誠地鞠躬,感謝他們送爹地最後一程。
張翠英有提醒過,可能會有以前爹地抓過的社團份子或者出獄的人過來挑釁,叫她小心。
阿雅注意著,小心翼翼,慶幸一直到下午,這樣的歹人都沒有出現。
小小的年紀,頭頂的那片天已經塌下,悲傷到一個程度後,她現在很麻木,對周遭反應也遲鈍。
暗色又暗了一些,一會兒沒有來人了,所以,當兩百平的殯儀館門口處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時,阿雅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有人叫了她一聲,何家小姐。
阿雅的手從爹地的牌位上落下,茫然地扭頭,視線抬起便是一怔。
他雙手在係黑色西裝上唯一的紐扣,這是阿雅第一次見他穿正黑的西裝,襯衫也是黑色,梳的一絲不苟的油頭,發短而硬,幾乎根根豎起,鬢間的發際線淩厲清晰,和入鬢的墨眉隻隔寸毫,額頭正中,一個鋒銳的美人,尖襯出這人過分精致中,性情的戾氣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