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下頜:“你講。”
阿雅收回趴在熱源上的小手,細細的指頭蜷縮起來,安放在膝蓋上,有些沉默。
她婉柔一笑,漆黑的眼仁兒望住了他:“是因為小時候的事了,我的媽咪……”
“很小的時候,因為爹地的職業原因,我配媽咪被出獄的仇家找到。幾個歹人圍困在巷子深處,壞人們先是打她,媽咪拚死護著我,我在她懷裏,看著她被一個長相凶惡的歹人,拿匕首捅了肚子。媽咪送到醫院後……再也沒有醒來。”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歹人刺向媽咪的樣子,他猙獰的眼神,冷笑的語氣,很粗的眉毛,做過很多夢見他的噩夢……”
“不必再說。”他深皺起眉頭。
她已經難過,手攥成拳頭,擋住眼睛,抖著的嘴唇,又努力笑道,“我是挺沒出息的,隻要身邊有人讓我感覺到有壓力,我就害怕,下意識先跑,因為這樣,經常鬧烏龍。也是這個原因,我一直在九中,附小,國中,我對新環境適應很慢,爹地想把我轉到更好的學校,但是新同學新老師,我未必能融合進去。”
她赧然衝他笑笑:“我也明白的,有些好人隻是長得凶,清夢說得對。簡軒儀同學也說了,那天送早餐的左龍叔叔,人不壞。”
席城瞧著她,柔和清嫩的眉眼,火光裏映成橘色的柔亮臉蛋,烏發細唇,乖得讓人看著很順眼的樣子。
她抿了抿唇,靦腆地又說,“席叔叔,我們回去後,您待我跟左龍叔叔說一聲對不住行嗎?”
他弄了弄火,煙霧熏得雙眼皮折痕更深,嗓音低沉,“不該也向我道一聲歉?”
這句是調侃了,似乎回歸一些這人的本質。
阿雅聽得出來的,抱著雙膝,低頭看火,不作理會。
得來他靜若的審視,嘴邊漫不經心的笑影。
阿雅還發現了,這人要是心情好,笑起來還真挺好看,一副玩世不恭又深沉不透的樣子。
“幾點了?”
她低頭看電子表,“十點十二分。”
“漫漫長夜。”他看著她,說的。
阿雅能聽出來什麼意思,呆瓜點點頭,“是啊,夜還很長。”
她是焦急,擔憂,一係列的驚險折騰得清弱的身子已經扛不住。
席城瞧她臉色差,難受的樣子,探出手背,貼她額頭。
“溫度有點高。”
阿雅自己探不出來,身上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發抖。
他抿唇,“你也發燒了。”
阿雅唉了一聲,自己是容易發燒的體質。
他卻擰眉,“傻不唧唧的,該不是剛才吸毒血的原因吧?”
“啊?”她怎麼會不怕,剛才那都是衝昏頭腦,還有時間想會不會連累自己?
席城斜了她一眼,吸毒血那事兒他的氣還沒消的,“睡吧。”
地上是潮濕的土堆,阿雅墊著小挎包,點了點頭,就這麼把腦袋擱在膝蓋上,橫豎是難受,希望睡過去後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男人要講的話噎在喉嚨,本意是讓她過來靠著自己睡的,野外求生,互相取暖第一守則。
長沒長開,豆芽一顆,防範意識還挺強。
剛才探她額頭的體溫,也是下意識後退,席城覺得何敬國這個當爹當娘的教育得挺嚴,男女之別她分得格外清楚,小刺丫頭一個。
挑了挑眉,他繼續烤火。
眼看柴餘不多,他挪開幾根,踩滅,誰知道明天能不能出去呢。
果不其然,溫吞吞的小不點兒,蹙眉,睡夢中知道冷了,朝他這邊蹭過來了。
席城看她眼睛努力睜開卻睜不開的樣子,臉色是真不好,低聲問:“靠過來?叔叔的體溫燒得正好偏高。”
阿雅其實沒聽清說什麼,頗有磁性的男音,仿佛催眠,迷蒙的點點頭。
身子一輕,接著碰到了很溫暖的像是牆壁的東西。
咯得眼睛疼,阿雅小手碰了碰,硬的,很有彈性,不管了,她好累。
席城總被她的頭發弄癢,胸膛左邊,青絲逶迤在他的皮膚上,小麥色和黑色形成對比。
他又拆了兩根柴棍,火堆漸漸要滅,朦朧的光一閃一閃在她臉上流連,引得他低頭去看。
看了,忍不住伸手碰一下,和看到的感覺一樣,膚白如雪,滑又軟,綿綿的。
阿雅偏了偏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露出的,是微微張開,有兩顆可愛小牙的嘴。
他是沒事情做了,無聊透了,才會盯著看。
看了會兒,身上被蛇咬後又被她這張小嘴叮的傷口,驀地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