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醒了。
阿威低頭,笑有點忍不住:“秦哥,到底是先進去還是先回你病房洗個頭換身衣服?”
男人臉微微僵。
阿威笑容加深,點著手指頭,“不礙事了,你看看你身上多少紗布,露出的也隻有嘴和下巴,脖子,一雙手,我家小姐能認出你來就不錯了。再說,受傷中的男人不是更man更有魅力,這話二小姐說的。”
“她說過?”
“秦哥原來你這麼不自信哈……”
掌心發癢,席城扭回腦袋,她手指使不上力,指腹竄動著抓他。
他低頭,“恩?”
席子琳眼睛在他身旁轉,找人。
席城落眼,微勾唇角,刮了一下她的額頭,轉身招了招手。
秦穆之看到了,粗糲的手指輪動輪椅,麵目肅然就進來了。
一點一點,呼吸越來越輕,到了這女人麵前,他視線不移,深邃不已,仿佛有千言萬語在激蕩,那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席城自動讓開,懷裏抱著的兒子睡得很香,他心塵落定,感到輕鬆。
微微斂目,瞧著這對也算苦盡甘來的。
不過一會兒,席城就皺了眉。
怎麼回事?
她的目光隻在掃視中看了秦穆之一眼,很平淡的一眼,接著又繼續轉。
看到阿威,她眼尾眯了眯,那是在笑。
再然後,目光又落回到他這個哥哥臉上,眼神詢問的意思很濃。
病房裏,氣氛有點變味,大家都很安靜。
席子琳問大哥的眼神沒有得到回複,累了,畢竟剛醒,一會兒眼珠子就不太清明。
主治醫生上前,調了調監護儀,說道:“病人需要休息。”
她眼睛閉得很快,沒良心,也不眷戀誰,又昏睡過去。
席城把兒子給了月嫂,手指撫了撫鼻梁,便慢慢地看向秦穆之。
輪椅上的男人,目光未曾移動,非常執拗,他麵無表情,從她目光掠過自己到沉睡,他的臉部線條越來越僵硬,仿佛被凍傷般,再不會有其他表情。
“秦先生。”
秦穆之深吸口氣,抬眸,眼神無波。
與席城四目相對,兩個男人眼交流,一時無話。
他的眸色逐漸地遍布一層灰暗,很靜,推了一下輪椅,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指頭。
她手型放鬆,想必睡得很安穩。
握了不知道多久,他發覺眼睛和嗓子都有點幹澀,無法呼吸了般。
他鬆手,輪椅轉個頭。
席城在後麵追到門口,“秦穆之,這要聽醫生怎麼說。
心裏隱約的已經有了猜想和答案,他此刻隻想抽根煙。
兩人一同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主治醫生很淡定,因為這種情況比較常見,“秦先生,席先生,我正在安排詳細的檢查。但基於席小姐主要內傷在頭部,所以蘇醒後喪失部分記憶的可能性,你們要做好準備。當然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等席小姐醒來,進行過對話詢問才能確定。”
從辦公室出來,秦家的人就到了。
病房不讓進,肖雲和秦慕天來回跑了幾趟走廊,才在轉角找到自家兒子。
可是臉色看著太不對勁,陰沉沉的,眼睛也沒有神采。
“穆之,見了子琳了嗎?”奶奶殷殷期盼地問。
他抽煙,六月的天太陽很大,時近中午,正正地曬著他的頭頂,紗布包紮的地方,隱隱泛痛。
秦慕天等來等去不見他說話,心想肯定不對勁,又煩他抽煙,“醫生不讓你抽!臭小子到底怎麼了?”
他吐出煙霧,太陽曬得眼睛睜不開,他內心的恐懼卻像冰窖一樣拴住了他。
“爸媽,奶奶,她不認得人了。”
“什麼?”奶奶沒明白。
肖雲和秦慕天對了對眼,都是無話。
秦慕天去找醫生。
肖雲安撫好奶奶,走過來蹲在輪椅邊,見他頹廢的捂著眼睛,那手指這些天複健舉啞鈴練得都是皸裂的繭,心也跟著痛,安慰兒子:“也許是你看錯了,子琳那麼愛你,怎麼可能不認得你,兒子你別多想,你爸去找醫生了,等會兒醒來了再說。”
他也希望是噩夢一場。
可席子琳再醒過來,能說話時,打擊卻坐實了。
秦穆之坐在輪椅上,輪椅在床不遠不近的位置,床的邊上是她叫過去的人。
席城,阿威,還有月嫂抱著孩子,還有他們席家一個老伯,她臉上笑容豔,表情豐富地一個一個打過招呼,唇和臉色都很蒼白,精神卻好了些。
“哥,這真是你和阿雅的寶寶?”
兩個多月前阿雅生產時,她是陪在身邊的。
席城眸色深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