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城看著醫生小心翼翼把兒子從自己懷裏抱走。
男人精致高凸的眉骨下,深凹的眼眸,眼型狹長,瞳孔很淺,眯眼看人時,卻深邃逼人的仿佛兩道漩渦,初望,奪魂攝魄。
心緒壓抑寫在緊抿的薄唇上,麵目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
單獨辟開的設備齊全的嬰兒室裏,靜靜地沒有一點聲響。
醫生護士們做事,戰戰兢兢都不用說。
奶白色被放進小小的恒溫箱裏,護士摘了摘小帽子,席城定睛沉瞧,快兩個月了,還是皺皺粉粉的一團小臉。
不怪。
生下來時,才四斤多。
這些天他抱著時,時常會認真瞧一瞧小家夥的手臂,淡青色的細細血管沿著那薄透的小皮膚,脈絡清晰。
他將來長大了一定白。
像那女人。
一時心口發沉,一口氣便提不上來。
眉宇擰得發緊,他轉身走出病房。
阿威見他臉色不好,低頭恭敬地遞過一根點燃的雪茄。
他掀了眼皮,瞧了那根煙霧繚繞的雪茄片刻,神色不定地稍微抬眸。
阿威見他麵色,這些日子城哥心情差成什麼樣,誰都明白。
多事之秋,二小姐成這樣了,小少爺又是一路搶救才堪堪度過了危險期,而阿雅夫人……
阿威把雪茄扔給旁邊小弟,囑咐立刻撚熄了,怕城哥來火,如今他特別陰晴不定。
席城蹙著眉宇,把手攥進西褲口袋,眼神淡漠地看著病房裏,紀遇南掀開恒溫箱的小蓋子,彎腰給小家夥做檢查。
紀遇南摘掉口罩出來時,聽得男人一聲低沉的‘謝謝’。
他掛好聽診器,溫潤淡笑:“不必客氣,小兒科範圍內,遇南幫的上忙。隻是席小姐那裏,遇南也愛莫能助。”
兩個身形高俊卻風格完全不同的男人並肩而走。
臨到病房,席城客氣地微微側目,“小兒那裏,就麻煩紀醫生多費心照顧了。”
“席小少爺的小身子骨,隻要預防疝氣,先天不足可以後天細心嗬護,茁壯成長不是問題。”
點頭分別。
紀遇南看了眼席子琳的病房,依稀瞧見肖阿姨在裏麵。
他轉步往秦穆之的重症病房走,就在斜對麵。
席城進病房,肖雲從椅子裏起身,放下席子琳冰冷的手,側過身把眼淚擦了。
一抬頭才見是兒媳的哥哥。
這個男人的身份,肖雲知道,當初一個電話打到他家老頭那裏,言辭輕而意味何其地沉,警告秦慕天管好兒子不要再去招惹子琳。
席城沒做聲,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
並不熟悉,肖雲雙手握在身前,也微微輕頷,回頭望著床上麵目平靜似在沉睡的女孩兒,肖雲情緒又控製不住,輕聲顫道:“總也問這些個腦科專家,問來問去,怎麼就是醒不了,胳膊和腹上的傷都做了手術了,也過了感染的危險期了……”
席城站到窗邊,眸色發沉,長時間眺望窗外。
正是近六月,北方的夏天,也算酷暑。
良久後他回身,眸色極淡,也算安慰肖雲,“親家,總會醒的。”
反而是自己的親妹妹,他要遠比旁人鎮定得多。
兄妹倆都是習武長大,幹殺手起家的,彼此對於彼此的信任,與普通兄妹又有不同。
這些年小妮子走南闖北,接任務無數,他就是放得下心。
總共算起來,他背後暗自出手幫她擺平的隻有兩次任務。在她剛出道那年。
這一次,他也打算派人的,她在電話裏咬牙切齒說了何其狠的話,讓他打消了念頭。
當時香港那邊他自顧不暇,皆因為阿雅生子引起的一場宗族內哄,事情越鬧越大,他分身乏術。
子琳看著不長心眼,其實特別疼他這個大哥。
肖雲又呆了一會兒,看了下時間。
距離穆之做手術隻有三個小時了,那邊重症病房應該快要做準備了。
她沉沉歎口氣,俯下身時鬢邊的白發落在席子琳的眼皮上,她抬手輕撫孩子的麵頰,另一手握緊了她毫無反應的手指,“我哭不打緊,子琳丫頭,可別讓奶奶再傷心了,快醒來,好孩子,穆之等會兒要做手術,又有一個危險期……你知不知道?你醒來,他才挺的過來啊……”
老爺子守著秦穆之進手術室的。
傍晚開始,一個腿部的精密手術,那些醫生解釋的3D模擬流程秦慕天看不懂,隻知道要截斷,再一根一根神經地接好,那些壞死的肌肉全部要割掉,空隙裏暫時用高肽物質填充,等自身的組織重新長好,再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