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針劑從脖子上注射了進來時,她驀地睜眼已經來不及。
眼皮闔動,她身軀掙紮,那人寬厚粗糲的手掌握住她的臉頰,拇指摩挲,視野搖晃裏他的麵容沉靜,微微眯眼在抽煙。
光著膀子,鎖骨還有她的抓印。
一針過半,她眼皮脫力,臉上是氣怒不甘,聽得耳畔低沉的嗓音,夾著尼古丁的烈性味道,徐徐漫漫,“不這樣你不會乖順,好好睡一覺,有人護你回國。”
他起身,褲子鬆散套上,褲頭被那隻纖細手指攥住。
秦穆之低頭,男人的眉眼沉沉如夜,大手抓住她的幾根細指,抓緊了在手裏,輕笑低語,眉眼狠戾:“和秦穆青的這場仗我很久前就明白,終有一天要打,遲早遲晚,對方是條瘋狗,躲不過的。隻是沒想到,他壓了這麼大的籌碼,國家都不要了!”瑞士那邊,顧軒已經傳來消息,證實了。
視線劃過她的肚子,他卻笑了,微挑眉眼,桀驁不馴:“說我腦回路不夠,這不也夠著麼,留後路這種事忘不了。”
嗓音越低,縹緲似無:“……要是沒回來,你要是懷了,給我生下,奶奶她一定高興。”
她閉著眼睛,眼睛卻濕,緊閉的眼尾淚滲出來,渾身不肯鬆懈,繃得僵硬。
明明已經弄暈了。
秦穆之挪開視線,給她穿戴好,再不看她,轉身出屋,走到另一側房門口,“楚秦。”
“頭兒,都好了。顧軒他們最遲半夜會到,阿兵會親自護送嫂子回去的。”
“恩。”他麵無表情下樓,“走。”
飛機巨大的轟鳴聲……
人在顛簸……
夢境裏什麼都有,最多的是血,血糊満了他的臉……
最後剩下他一個人,背著一身彈藥,一圈人圍住他絞殺,人已經死了子彈還在往他身上殘酷穿孔……
席子琳暗咬兩排牙齒,感知似有似無,她知道自己的意識。
再努力一點,再咬緊牙關,能夠衝破那一針藥劑,醒過來。
必須醒來!
閉著的眼眸通紅,想掉眼淚,飛機的轟鳴是近是遠,睜開一條眼縫,不到一厘米又沒力氣了。
“秦……”嘶啞囈語。
頭痛欲裂,手指彈動,漸漸地半條手臂能動,指骨慢慢攥緊了,指甲摳進掌心。
驟然的刺痛,神智終於恢複了一點。
眼縫再度睜開,黑暗,頭頂有暗紅色的光,兩邊鼓進來的戾風凶煞地在中間衝撞。
身體急速顛簸的感覺太熟悉了。
是直升飛機。
她齜著牙,沉眉死擰,攥足一口氣,起了身。
窗外黑色的夜和飛逝的白色的霧。
她抬手,大拇指摁進了太陽穴,望向前座的駕駛艙,發幹的嘴唇抿著,一動沒動,表情冷狠而沉靜。
不過兩秒的反應時間,駕駛艙內正在開飛機的阿兵反應還是遲了。
門開到脖子被掐住的時間太快。
阿兵輕喝一聲!
回頭看到人驚愕萬分,飛機瞬時搖晃起來。
“大、大嫂……”阿兵反應跟不上現實節拍,愣住又緊皺眉頭,怎麼可能?!
楚秦那廝通訊器上說了,回國了也得睡到明天才會醒!
“起來。”席子琳一句多話都沒有,嗓音很穩。
阿兵當然不會讓,摸不著頭腦,嚴肅沉沉:“席小姐,我有我的任務,我不管你怎麼醒來的,頭兒交代了……”
話語已經被淹沒在倏爾震動非常的氣漩裏。
“席小姐!”
飛機近乎在空中翻轉到七十多度,阿兵吼叫。
眼前這女人根本就是瘋了一樣,一隻氣場逼死人的瘋子!
默不作聲,與他廝打起來。
頭兒的女人,下手又得掂量,阿兵實在不討好,也不曉得她身體是什麼做的,輸了昏睡的針劑這會兒肌肉還如此蠻橫使力。
飛機顛簸得下一刻就要墜毀。
阿兵諸多考慮,這女人要是有個閃失他別說死,下了地下將來也沒法跟頭兒交代!
“席小姐,你冷靜,冷靜點!!”
她怎麼冷靜?
她男人正去送死,那頭一意孤行的蠻牛!!!
想起他給她注射時說的那些話,心髒刺痛的感覺她無力承受。
冷靜不了。
狹窄的駕駛艙,如此不顧性命,阿兵真是敗給這女人了,手腳功夫又在她之下,還要顧及駕駛,很快就吃力非常。
席子琳冷酷冰窖著神情,把他的頭猛地一下製服在倉盤上,阿兵悶頭一叫,腦門抵上冰冷的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