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傭人端上來的雲霧茶,走過去垂著眼睛輕輕的揭開蓋子:“剛沏的。”
男人的視線幽沉,不聲不響看過來,茶香他聞到了。
問題是,她想幹什麼?
這種待遇,他十年沒有一次的,嗬。
阿雅低眼,“你喝吧。”
這人不動,兩相對峙,男人骨節分明的粗糲大手伸過來,握住,一手的冰涼,他盯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又盯著她的冰手。
一扯。
阿雅坐在他腿上,在他要親下來時,阿雅抵住他的臉,他的呼吸湍急,發狠地嗅著她,像做了一場美夢今天,回到最好時候的她,會對他笑一笑,給他沏茶,與他說話。
可她眼睫低落,還是死的。
“我身子不好,你找別人。”
他不做聲,不再動。
阿雅下來,在旁邊坐好,看不見那張陰沉下來的臉廓似的,聲音平靜說事,“給你打電話沒什麼事,子琳她有煩惱,是她的心事,跟你吵架了她臉薄不會找你的,你有時間跟她談談吧。”
她沒別的事要說了,就安靜了,閉緊嘴巴。
空氣冰冷,沙發上並坐,怎樣都是無話可說。
席城空茫地盯著對麵的壁式電視,屏幕黑漆漆的,看得他眼睛滿眶都是黑漆漆的。
茶涼,他摘了車鑰匙起身,門是脆脆的震響。
許久,阿雅動一動,臉色慘白是累極了的模樣,靠進沙發裏,呼吸輕顫,閉上眼睛。
秦穆之被家裏老佛爺耍盡‘手段’強留了一個月。
忍無可忍,這回老太太是哭著耍賴也沒用了,他定下日期,立刻回瑞士。
一個來月,見了十三個姑娘,秦穆之心裏吐血,好賴最後這幾天安生了,老太太也不想得罪孫子太狠,這回出去了再不回來怎麼辦。
兩天安逸日子,秦穆之過的那個舒暢。
這天回來,收拾行李,進客廳卻發現不對,老頭在,堂叔在,老頭幾個退休下來的摯友也在。
人人臉色凝重,母親肖雲唉聲歎氣坐在一邊。
秦穆之摘了羊皮手套,一個一個瞧過去,“怎麼了?”
秦老爺子繃著臉,不吭聲,一群穿中山裝的老頭都不吭氣。
肖雲瞅了眼擰眉的兒子,站起身把兒子拖到一邊,那邊秦老爺子喝道:“你婦道人家少說話,告訴他幹什麼,他幾時關心過這個家裏的大事。”
“穆之你別聽,他就是抱怨你,心裏舍不得你去瑞士。”
秦穆之跟自家老頭不對眼已久,無所謂,“到底什麼事。”
“唉,現在還不確定,上頭好像在盯著咱家,專員今天去了軍區一趟,你爸退下來了可地位還在,調你爸生平資料還有咱家人員名單,這麼大的事兒,不是頂頭下來的命令,誰敢執行?”
秦穆之眉頭一皺,思索一番,穩住母親,“不是說不確定嗎?媽你別瞎想,我去打聽。”
肖雲點頭,見兒子轉身,又扯住他:“都驚動了你哥,你爸給打電話了。”
秦穆之麵無表情,不置可否,套上大衣出門。
捕風捉影的事兒沒有眉目之前,靠打聽也打聽不到什麼。
秦穆之連夜跑了一趟軍區,現任長官的兒子和他是同年,一個小學畢業的,交情深淺不說,見個麵是沒有問題的。
那人爽利,帶他見了自家父親。
張司令的書房中,秦穆之得到如實相告:“專員來的時候沒和我多說,就調了你爸的全部資料還吩咐我把你的檔案備好,一並拿走了。穆之,你要叔叔說是好還是壞,叔叔斷言不了。那些監察部的一個個黑麵臉孔,看不出來什麼。”
秦穆之謝過之後出來軍區,心知軍區上下恐怕已經傳遍。
父親脾氣臭,但一生正阿不用懷疑,怕就怕是被人暗處迫害連帶了。
他在車上連抽了幾根煙,回到家枯坐一陣,已是天亮。
早晨,家裏一片寒沉,無人說話,傭人在廚房煮早餐聲音都很輕。
秦穆之洗了把臉,換了件襯衣下樓,奶奶坐在沙發上卷毛線,抬頭看見孫兒,張開嘴那眼睛就泛起淚光。
“奶奶。”秦穆之沉眉。
走過去:“誰跟你說的讓你瞎擔心,父親的地位不是說垮就垮的,何況上頭什麼用意尚且不知,或許是給老頭再封官銜呢,別自己嚇自己。”
“調我們一家人的人員資料啊,監察那一套奶奶熟,就是這個程序。”老人低頭,喝罵:“隔壁李正委家,那邊孫司長,哪家不在嘀咕,這些嚼舌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