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醫生的,總慣於用科學解釋一切問題。
他舉目眺望諾大的宴會廳,蹙眉摘下領結:“還有幾桌賓客在用餐?”
簡子俊叫過來經理。
經理回答:“五桌,紀先生,分別是中嶽集團老總,衛生部張先生一家,還有……”
紀遇南掃了眼,遲遲不走的,都是大老爺們喝多了,聒噪起來沒完。
他又問:“樓上散客呢?”
經理恭恭敬敬報告著。
這時,宴會大廳門口走來一個侍應生,雙手舉著一個不大的箱子,看著像快遞箱。
紀遇南並未在意,沉眉在想,怎麼把這群能喝的男人以禮貌方式勸走。
他和簡子俊商討。
身旁經理出聲,叫他紀少。
他正不耐煩,扭頭,經理指了指一邊拿快遞箱的侍應生,語氣惶恐:“紀少,這服務員說是接到您的一個包裹。”
“包裹?”簡子俊唏了一聲。
紀遇南皺眉,男人身形立立,清若絕塵般,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五官沉靜,薄唇微抿。
有些麵無表情,看著是沒多大反應。
也沒接過那長方形的快遞箱。
那個侍應生嚇得有些口吃,著急地:“紀先生,您是叫紀遇南嗎?這個是您的快遞,我在門外從另一個服務員那裏接到的。”
紀遇南心說好笑,快遞怎麼會送到婚禮山莊?
又不是他的家。
男人累,心情就一般,更不願說話,猜想估計是哪個損友搞得惡作劇。
簡子俊見他臉色有點冰冷,不予理睬。
悻悻地挑挑眉,鬥著膽子伸出手,接過快遞。
簡子俊低頭一瞧,顯示皺眉,眯眼再細瞧那字,其實那字工整。
寄件人那邊一個字沒寫,這邊也不像正規快遞,隻在收件人一欄寫了三個大字:紀遇南。
簡子俊抬頭:“遇南哥,真是你的快遞!”
男人這才動了點表情,略微陰沉地垂下視線。
簡子俊走幾步,把箱子放到餐桌上,封了口,他撕開透明膠帶,十分好奇,著急地有些粗暴地扯開。
箱子跟著動了動。
等拆開了,一股奶香撲鼻,簡子俊擰眉,雙手掰開紙葉,低頭一瞧——
愣住了。
眉毛眼睛鼻子揪成一團,簡子俊一時呼吸都沒見。
紀遇南看他明顯不對勁,男人的眉峰擰起,雙手插袋,長腿大步走過來。
簡子俊猛的扭頭:“遇南哥。”
紀遇南視線幾分銳利冷沉:“裏麵什麼東西?”
“啊!”宴會廳爆發出成年寶寶的驚叫聲。
紀遇南抽出手一掌刮過去,“亂叫什麼!”
簡子俊哆哆嗦嗦把箱子的紙扯落。
那裏麵,奶香陣陣,一縷一縷拂過男人的鼻息。
箱子裏,鵝黃色的嬰兒繈褓,隨著鼓起的小團,在微微蠕動,那是嬰兒的呼吸起伏。
箱子用一圈絨毯圍得很好,絨毯鋪平,就露出鵝黃色繈褓裏的小腳丫,一點點,四分之手掌大吧,腳趾頭蜷縮著,粉色的玉一般,可愛嘟嘟地舉到了空中,微微晃動,許是冷,小東西發出了唔唔的小小聲音,但是沒有醒,小肉拳頭攢到嘴邊,舔了舔,又睡過去了。
簡子俊從嬰兒寶寶的咯吱窩裏抽出一張字條,看了之後深抽口氣。
扭頭遞過來:“遇南哥,你自己看吧。”
紀遇南劈手奪過,麵無表情在視線掃完那一行字後,徹底崩塌。
字條上寫著:你兒子。
也就三個字。
男人的太陽穴位置,青筋爆出得很突然,一股血就那麼湧到了腦海的頂端。
猝不及防。
他走近一步,心髒停止跳動般,那雙修長漂亮的手,此刻冷得格外的白,指尖微微發抖,撥開鵝黃色的柔軟繈褓。
小家夥的臉完全露了出來,睡相安靜,時不時伸出小舌頭,滿身奶奶的香氣,眼皮薄薄的垂著,蓋住瞳仁,睫毛密長,撲在了小臉蛋上。
頭頂絨絨的,一撮黃色小毛。
看著,出生不過一個來月。
紀遇南覺得腦袋發沉,思緒都變慢了,周圍的世界移動地也格外的慢,叫他想點事情很費勁。
他記起,和那個陌生女人發生了關係的時間,是去年十月底是不是?
這孩子一個多月大小。
應該是八月出聲。
去年十月底到今年八月,恰恰十月懷胎生子。
手中攥著的被他掌心冷汗浸濕的字條,寫著‘你兒子’。
簡子俊一句話不敢說。
瞧著身旁男人側臉如那冰刃,格外的沉,格外的安靜,黑眸似海,不知在想什麼。
隻有那雙並不濃黑的清雋眉目,死死的擰著打結了。
他看著遇南哥,雙手把孩子抱起,始終不知道他什麼表情,又把孩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