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靳林安排的是高級護理病房,這一層樓沒有住幾個病人,十分安靜。
唐小夕坐在床邊,頭頂的光線剪得她細長一根根的睫毛一動不動,從前來都不和爸爸說話的。
今天卻斷斷續續把姐姐熱鬧的婚禮說了,又說了一些心事:他吻我了,爸,如果你醒著不知道你會不會生氣?
你從來沒發現我喜歡他吧,好多年了。
……以前你總是說我和他比別人家的兄妹都要親密,那個時候我就心虛。
昨天他吻我,一瞬間淚掉下來我在想,終於等到了,一直等,我一直等啊,他終於回頭看見我了,他也會因為我和別的男孩子怎樣吃醋了發瘋了,爸,我一下午、我都找不到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哪裏,害怕看見他……
有些話,說出口了,她仿佛才知道內心原來竟是這樣想的。
無人的寂靜時刻,她才像一個也會失去方向,會想要傾訴,會小惆悵胡思亂想的普通女孩子。
醫院呆到十點多才回快捷酒店。
三家麵試都滿意的公司裏,唐小夕隨意地選了一家。
明天周五,答應了老板,開始上班。
這一天基本在熟悉環境,好在她不像初出校門的女孩子,怕生靦腆怕欺負,她算是職場上的中等型油條了。
下班的時候,施潤的電話轟炸過來。
唐小夕舉著手機等在公交站,有調侃的心思:“出院了啊?”
那頭一愣,小女人捂著臉叫。
“臊什麼,都是家庭主婦。”
“小寶,我在外麵玩,你過來。”
“蕭雪政準你出來?”
“哎呀!今天不同嘛,總之你不用換衣服,趕緊的過來。地址XXX……”
打車到了咖啡館,傍晚的櫥窗邊,唐小夕老遠看見施潤對麵坐著的男人,明白這家夥打什麼主意了。
籲了口氣,她走進去。
五個月大氣色潤潤的孕婦站起來:“小寶,這就是劉……”
“劉峰毅。”
“蕭小姐小名這麼可愛,叫小寶?”
兩人自來熟,施潤目光轉來轉去。
唐小夕自在地把包放下,邊接過侍應生的點心譜點吃的,邊說:“婚禮上我們一桌。”
劉峰毅笑,“是,隻不過後來蕭小姐不見了。”
施潤的關注點卻在別的地方,大大咧咧慣了,“啊,小寶,你的嘴這裏怎麼回事,黑黑的?”
唐小夕低頭,趕緊捂手。
“……”
快四天了,愣是沒有掉痂。
“撞到門的框了。”
她不知道自己臉紅沒紅,對麵劉先生的目光有些銳。
施潤信得很,因為根本不知道婚禮上發生了什麼,傻乎乎的妹妹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咯。
像個標準的媒婆,拉拉氣氛幾句,識相地拿包起身:“那什麼,我給我家寶寶去旁邊的商場買點本子鉛筆什麼的,你們聊嘛。”
唐小夕:“……”
原來相親是這種趕腳……
其實她和這個劉先生婚禮上聊得還算愉快的。
隻不過坐在這裏麵對麵,唐小夕覺得自己長著一張嘴巴,就不知道怎麼說了。
都是對麵在說,男人的口才不錯,畢竟是青年企業家,不會讓人尷尬,有壓迫感。
但她總有些心不在焉。
此一時,彼一時,心態立刻不一樣了。
回國的時候,的確是想找個合適的人定下來,坦白自己的身體問題,接受就繼續發展。
但是經過婚禮上發生的事,她的心又不能定了。
那人,太能害人。
“蕭小姐看起來有點累?”
唐小夕端起咖啡杯,視線從窗外回來,掛了下頭發,“今天第一天上班,緊張的狀態下容易這樣。”
“不然我們換個地方輕鬆輕鬆?”
她沒聽見這句話,因為她的視線剛才移回來的餘光裏有掃到什麼。
等她再度看過去,窗外的停車坪一輛黑色奔馳駕駛座上真的下來一個男人。
視線裏白色的手工皮鞋,深色長褲包裹的一雙修長筆直的腿,亞麻色襯衫。
那人側對窗戶,側臉深邃安靜,目不斜視,走的路徑是往這邊而來。
唐小夕瞳孔打轉。
奔馳她來的時候就見到停在那裏了,那時候施潤還在。
他跟著施潤過來的還是偶然看見她在這裏?
王姐說他婚禮那天晚上就開車走了。
一直她的手機也沒任何動靜。
不是回深圳或香港了嗎?
等她視線轉過來,咖啡館的玻璃門打開了。
唐小夕低頭的動作倉促,劉峰毅順著往後看,看見一個高大清俊的男人進來,一身矜貴,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