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顆沉重內斂的男人心一時又五味陳雜,想起的是她在產房被切開的痛苦,倒不感興趣旁邊嶽母和小姨子的說笑爭論,小眉毛小眼睛小嘴巴,隨了他還是她。
是他蕭家的種總不會錯了!
表情鎮定,可心底滌蕩的激動和喜悅是沒辦法言說的,一泊一泊,如同血液跑出了血管,溫了他一身。
手術室外長長的走廊二十四小時亮著燈,有些森白。
那裏是沒辦法知道時間的。
蕭雪政這才想起,左手一貫帶著腕表。
蹙眉低頭一瞥,大上午十點了。
病床上,施潤還沒醒,麻醉過了,昏睡的她頻繁皺眉,偶爾發出疼痛的囈語。
叫他一顆心跟著揪起。
等頭腦的熱度平複下來,蕭雪政抽幾分鍾出了病房,站在外間臨花園的走廊。
默然不語拿出根煙,點燃,閉緊了眼睛吸一口。
挑眉,自然沒忘了報喜,心底炫耀的傲嬌心思早就滿溢。
私人手機裏和公事手機都編輯了群發短信,太太的手機也握在手中,統一的一句宣告天下:清晨六點,朝露花開,太太為我生下兒子,是個男孩。
沒有細看,長指一顫,幹脆地發了出去。
繼續抽了兩口煙,思維嚴謹總覺得哪兒不對,在仍舊發麻的腦子裏過了一遍,拿出手機瞧了瞧,發現錯誤。
男人眉宇一皺,轉而又笑自己,激動太過,智商直降一百。
煙霧裏,他卻看著那花園裏新長的芽兒上的露珠,晶瑩晶瑩,似極她那雙大眼睛眨眨看人時,氤氳的水波光亮。
太太。
他嘴裏默念。
從未對她親口說過他三生有幸,可他知道,自己運氣多好。
因此,愛極了她。
施潤醒過來時,中午了。
模糊地睜開眼,消毒水的味道她還是聞不慣,一陣的惡心,咳嗽時蒼白的小嘴裏嘶了一聲,疼的。
“醒來了?”眼前投下一道高大黑影。
熟悉好聞的氣息鋪下來,她費勁兒地睜大眼睛,看見深刻緊皺眉頭的男人五官。
他雙臂小心地撐著床麵,視線看她腹部。
施潤懵懵的,宮縮時是陣痛,現在是刺痛,刺得腦袋都不太頂事兒。
紮著針的小手往肚子摸,平了。
手指被他溫熱的大手攥住了,眸底有擔憂也有笑意,語調格外輕:“摸什麼,卸貨了,快八斤的小胖墩子,帶把的。”
說這話時他皺著眉的。
施潤不知道他是嫌棄寶寶太重還是嫌棄她生了個男孩?
蕭雪政低頭便吻下來,不敢吻她有些顫抖的嘴唇,往她白皙的額頭上遊移親昵,閉著眼睛,睫毛一下一下刮著她,終是低沉地歎:“兒子也挺好,以後家裏小冰淇淋是獨霸了,哥哥弟弟寵她讓她。”
施潤聽這語氣是,雖說夫妻倆一致沒有猜測過孩子的性別。
他打心底是希望女兒的?
她的手指穿過他的黑發,兩人交頸,都在深深呼吸,她抱怨地說:“不會再生了,好賴也就是它。”
他笑,眼眸底部卻沁著心疼,“不生了,你想生也不讓你生了,晚產的這幾天我噩夢不斷,總夢到你出事。真要比一比,你在我心裏比過了孩子們。”
施潤抬頭,怕這話讓大小寶貝聽見。
他坐下來,道:“嶽母領著去吃午餐了。”
隔了一忽兒,才把掌心裏她的小手塞進被子,起身,“想看兒子了吧,我去抱過來。”
施潤累,微微閉上眼睛。
生子後的感覺奇怪,肚子空了,竟有些悵然,還沒轉換過來的緣故。
不一會兒,聽得病房門外由遠而近的熱鬧聲響。
女兒奶包包的聲音:“粑粑,為什麼底迪他長得這麼凶?”
那人不覺得:“凶嗎?”
“他總是皺著眉頭你看哦,我說完他瞪我耶——”
唐意如問女婿,小外孫的大小名想好了沒有。
蕭雪政:“小名依她,叫小小冰,大名蕭沐景。”
唐意如笑著彎腰逗胖小團子:“雪政啊,這將來可得淘,你看小家夥眉眼間的神采。性子像小潤了,我記得她兩三歲皮得很,人又傻,三歲多了還不會說話,嗚嗚嗚地小院子裏瘋跑,還敢跟大哥哥姐姐玩鞭炮,嚇得我喲。”
蕭雪政聽著,眉眼一柔,低沉道:“隨了她就隨了她,囂張一點沒事,鎮得住。”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施潤聽著安心,望著頭頂的吊瓶,露出產後第一道笑容。
手機被回複的好幾百條道喜簡訊淹沒,蕭雪政也沒和季林說。
總裁大人任性並且毫無愧疚心地連這一周多沒踏足公司一步,百分之千的居家好男人,全能奶包,兼月嫂,屯在家裏照顧老婆孩子。